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絕戀之醉清風 | 上頁 下頁
四三


  老高似有所悟,對著下聯潛心琢磨,不愧是在爹身邊薰陶多年,沒過多久,他猛地拍了下大腿,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直抹著眼睛:「真是高人,和尚們被罵了尚不自知。」

  「爐寒火盡」是個「戶」字,「須把意馬牢拴」就是在「戶」邊上加上個「馬」,這樣就成了個「驢」字,上下聯一結合,就是「禿驢」二字,念及此,我才強自壓住的笑聲又迸發出來,直笑得面部抽筋,嘴角發軟。

  「小姐,可是那位紀公子所題?」老高若有所思地問道。

  「就是他,你也看出來了。」我抿嘴笑道,「除了他還有誰?」

  老高撓了撓頭皮:「此聯巧妙無雙,非比尋常,紀公子才華橫溢,前途無量。」他說著還有意無意地瞥我幾眼。我淺笑著移開了視線,老高深諳爹的心思,他這是在為爹做說客呢。

  夜色混沌,月亮似乎沉了下去,只留下點點星光為我們指路照明。

  一個衣衫襤褸的白髮老翁突然從暗處跌跌撞撞地闖了出來,險些撞在我身上,老高忙把我護在身後,警惕地望著老人。只見他披散的白髮在寒風中飄動,手中抱著酒罈,還掉了一隻鞋,嘴裡不停地在說著什麼。

  「是個醉漢,不用理他。」

  我從白髮老翁的身邊繞過,他忽然高舉雙手放聲大叫:「我高中了,我高中了!」竟形同瘋癲。

  老高搖頭輕歎:「又是一個被逼瘋的舉子,真可憐。」

  正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而「科舉」是橫在他們面前的一條鴻溝,越過了這道鴻溝,則頃刻風光無限,終生榮華富貴。可眾人皆搶獨木橋,又有多少人能夠一步登天呢?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怕是窮盡了一生的心血,可到頭來,中了舉,人卻喜極而瘋。

  紀昀的一生也要過這個坎嗎?忽然冒出的名字在心底深處撞擊了下,他生性詼諧,處世隨意,能遊刃有餘地游走於狡詐的官場中嗎?

  走了幾步,感覺身後有一熱辣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我的身上,回頭卻未見任何人影,只有被慘淡月光映照在地上的蕭瑟樹影。

  又朝前走了幾步,細心留意下我分明聽到了不同於我步伐的沙沙腳步聲,再次回望,一個身影閃入了僻靜處,我往那裡急奔,邊跑邊問:「是誰在那裡?」

  待我跑到适才見到人影的地方,唯有北風吹過,蹤跡全無。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老高一路小跑著過來,高舉燈籠往陰暗角落照去。

  「好像有人在跟蹤我們。」我並不太確定。

  老高謹慎地四處張望,這裡四通八達,並沒有地方可以藏身,興許是自己看花了眼,我剛要為自己的疑神疑鬼說上幾句體面話,腹痛毫無預警地在瞬間呼嘯而至。

  像是被一根又細又長的針紮過,後來是一根接著一根,此起彼伏地紮在了腹部上。我半蹲下身體,用手抵住腹部,仿佛這樣就能稍減痛苦。額上先是滲出細密的汗水,隨即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滾落,我低聲呻吟,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老高發現情形不對,可他除了急得雙腳直跳愁眉苦臉外,一籌莫展:「小姐你怎麼了?」

  「高伯伯,你背我回去,再找個大夫來。」我死死咬著唇,虛弱地交代著。

  他的手伸過來又縮了回去:「老高是個粗人,不敢……」

  「這都什麼時候了。」我氣急,嘴唇幾乎被我咬出血來,這般盤腸絞肚的疼痛以前還從未經歷過。

  兩個黑影不知從哪裡飛一般的躥到我跟前,爭先恐後地要背我。

  「雅兒是我妹妹,你少和我搶。」

  「雅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自然是由我來背。」

  老高手足無措地看著兩個愈吵愈激烈的人,不知該去勸阻哪個。

  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大聲地叫道:「你們兩個別吵了。」一陣天旋地轉後,天地黑成了一團。

  醒來的時候已躺在了自家的床上,回憶起昏迷之前的情形,手下意識地探向腹部,肚子好像沒那麼疼了。

  「姑娘你別亂動,老朽還在為你診脈。」我這才發現兩根枯瘦的手指搭在我的右手手腕上,說話的是一名乾瘦的老者,腮幫凹陷,滿臉的皺紋。

  「雅兒,你醒了。」低沉有力而略帶焦急的嗓音,聲音的主人有一副挺拔俊碩的身材,神采煥發的外表,笑容看似玩世不恭,漆黑灼亮的目光耐人尋味。

  「紀大哥。」我低聲喚道。

  「好好躺著。」他柔聲叮囑我後轉向了另一邊,「賀大夫,雅兒得的是什麼病?」

  「不是什麼大病,好好靜養即可。」那被稱做賀大夫的老者輕描淡寫地說道。

  紀昀急急道:「她都疼成這樣了,大夫您再給好好看看。」

  「不用再看了,我開些活血的藥,按時服用,三副就能見效。」賀大夫終於收回了手,趴在桌子上開始寫方子。

  紀昀還待再問,賀大夫不耐煩地擺手道:「小夥子,這是姑娘家的事,你要問那麼清楚做甚?」

  紀昀臉一紅,話到嘴邊只能咽了回去,他偷偷看了我一眼,我連忙閉上眼睛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小夥子,你隨我去抓藥。」賀大夫整理好醫箱,隨手套上了瓜皮帽。

  紀昀跟在賀大夫身後出了門。我也著實松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床,門又從外面被緩緩推開。

  「雅兒,你怎麼起來了?」他伸手扶住我,「大夫說了你需要靜養。」

  我往後退了一步:「紀大哥,你,不是去抓藥了嗎?」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有些著惱但仍是輕笑道:「出門時碰上了聽蓮,她自告奮勇地跟去,我就回來照顧你了。」

  「我已經沒事了,紀大哥你也回吧。」我坐在床沿邊,一顆心忐忑不安。

  下一刻,我的手已被握在他冰冷的掌心:「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雅兒,離你數月,相思相望,你可曾憶起過我?」

  輕輕地抽回手,垂下眼瞼,小聲道:「紀大哥,雅兒曾指天盟誓,要嫁給第一個陪我看日出的男子,此心已許,今生無怨,希望你能成全。」

  靜默半晌,他突然放聲大笑:「我紀昀頂天立地,我說了要你心甘情願,自然不會強迫你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我抬眼看他,他又道:「你放心,紀昀絕不強人所難。」忽又笑著拍了拍我的頭,「不用擔心,全都交給我。」他牽起我的手,扶我上床,這下我沒拒絕他的好意,只是愣愣地看著他的舉動。他替我掖好被角,含笑道,「傻丫頭,你要做的就是休息,其他的無須多想。」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竟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我一直以為紀昀這一關會很難過。微揚的嘴角透出我內心的喜悅,故意忽視心底那一閃而過的小小惆悵。

  他掩上房門,搬了張矮凳坐到我的身邊。

  我微微睜眼,發現他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紀大哥,你還沒走嗎?」我稍稍動了動,他慌忙按住我,「雅兒,我看你睡著再走。」

  「嗯。」有了他的承諾,我安心睡下,也確實是困了,很快我便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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