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傳(89)_徐瀟

八九

　　最後一面

　　日頭偏西，「思宓園」裡——

　　「春香！春香！」幾聲急促的呼喚，春香應聲跑了進來。

　　「小姐，有什麼事嗎？」

　　宓兒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焦急之色，道：「春香，不知為何，我這心裡邊，總是有些發慌！你快去幫我把二公子找來，就說我有急事要找他商量。」羽兒失蹤，華佗又不在身邊，除了子建，宓兒不知道自己還能找誰商量！

　　「是，小姐，我這就去！」說完，春香匆匆跑了出去。

　　春香走後，宓兒始終不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反復思量著這不正常的事：羽兒究竟是被誰抓走的？華佗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她的心，又為何會如此不安？

　　不一會，春香回來了，可她帶回來的消息卻是沒有找到曹植。

　　宓兒憂心忡忡，又沒有人可以商量，只能坐著乾著急。

　　當最後一點斜陽完全消失，黑暗籠罩了整個大地，整個曹府一片靜悄悄的時候，曹植的腳步終於踏入了「思宓園」。

　　「子建！」宓兒一見曹植，急急迎了上去。

　　曹植並不說話，眼睛也不敢直視她，只看向一邊，那眼神裡好像在隱忍著什麼。

　　宓兒抓住他的衣袖，引回他的注意力，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曹植擁住宓兒的雙肩，眼含悲戚，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華佗……死了！」

　　「什麼？」宓兒杏目圓睜，愣愣地盯著曹植，仿佛消化不了這個消息一般，無意識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會呢？我剛剛還見過他呢！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子建？是不是？」

　　宓兒帶著最後一絲期望，希望能在子建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可這最後一絲期望在曹植哀傷的表情中也化為了泡影，慢慢地徹底化為絕望。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華佗……死了？他怎麼會死呢？

　　「為什麼？他不是去給丞相看病去了麼？怎麼會死呢？你騙我！」宓兒不可置信地大聲問道。

　　曹植握著宓兒的雙肩用了用力，想讓她鎮定下來：「聽父親說，華佗診病的時候說他腦中有異物，想要用利器將他的腦袋打開來醫治，父親為了自保，失手將華佗殺了！」

　　怎麼會？前兩日他明明說丞相的身體沒什麼問題的，現在怎麼會這樣？

　　歷史？難道這就是歷史嗎？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還是不能改變！

　　「我帶你去見他最後一面！」曹植哽咽道。

　　……

　　仍舊是那張乾淨的臉，只是，稍嫌蒼白了些。這讓宓兒有種錯覺，好像他只是睡下了，好像只要她張口輕聲呼喚，那雙緊閉的眼就會立刻睜開一般，帶給她安心的感覺。

　　他真的死了麼？宓兒抬手，輕撫那張蒼白的臉，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因為，就在昨日，他們還在盡情歡笑，就在幾個時辰前，他還在用最溫柔的語調對她說「對自己好一點」……

　　可是，這雙令她安心的眼睛，已是永遠地緊閉了！那溫柔的，令她安心的笑容，再也不會出現了！

　　淚，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迷蒙了宓兒的雙眼，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事有蹊蹺

　　「拿下去吧，我不餓！」宓兒看也不看那香甜可口的飯菜，直接沖春香揮了揮手。

　　三天了！淚，早已乾涸！心底的痛，卻仍一點點隱隱襲來，持續不斷地折磨著她。

　　春香歎口氣，將滴米未動的飯菜又端了出來。一抬眼，正看到曹植，沖他搖了搖頭。曹植看著未被動過的飯菜，好看的眉皺起，一步跨進了房門。

　　此刻，宓兒正娥眉顰蹙，美麗的臉龐寫滿了憂愁，這兩天，她靜下來仔細地想了又想，發現華佗的死有許多蹊蹺之處。

　　那日，華佗剛告知自己羽兒失蹤的事，曹操就剛好派人來找他過去，他怎的知曉華佗在自己這裡，真有如此之巧？現在想來確實有可疑之處。此外，曹操殺他的理由，雖與宓兒瞭解的歷史一樣，可前些日她試探地問起華佗曹操病情的時候，華佗明明說他身體無大恙的，怎麼這會又會突然會說他患了腦疾呢？這點，也說不通！再三，面對一個不懂一點武功的大夫，武將出身的曹操又何來自保一說？

　　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宓兒！」

　　曹植的一聲呼喚將宓兒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她抬頭看向那張白皙俊美的臉，剛想將自己剛剛腦中的猜想和疑惑對他一一道來。可話到嘴邊卻刹住了閘。

　　她剛剛的種種猜測，都和曹操脫不了干係。若是告訴了子建，試問，一邊是自己敬重的父親，一邊是多年的好友，他要如何自處？告訴他，沒有任何好處，只會將他置於一個尷尬的境地。

　　宓兒選擇了三緘其口，華佗的事，她要親自去問曹操，她不能讓華佗死得不明不白。至於……子建，就先瞞著他吧？

　　「宓兒！？怎麼又不吃東西？」見她不說話，子建又問了一聲，語中帶著輕微的責怪之意。

　　宓兒想沖他笑笑，卻發現自己費盡力氣也擠不出一丁點笑容，只得作罷，道：「我不餓！對了，子建，有羽兒的消息了麼？」

　　子建搖搖頭，語氣有幾分沉重：「我派手下的人找遍了冀州城，一點消息都沒有。」曹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至少，可以確定不是大哥做的！」

　　宓兒的心反而揪得更緊了，不是曹丕？那在這冀州城內，還有誰能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出來？宓兒不願，更不敢去深想！她害怕自己所想出來的答案——正是她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想到這兒，一股寒意從心裡滋生出來，渾身也隨著輕顫起來。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不正常，曹植關切地問。

　　「我有些——冷！」宓兒搓著雙手，不知這一股冷意一下子從哪裡鑽出來的，讓她幾乎忍受不住。

　　曹植卻突然憶起華佗之前曾說過宓兒會落得「畏寒」之症，眼底一黯，佈滿心疼。他靠近宓兒，雙臂微張，將宓兒環住後，再度聚攏，一手將她的頭靠向自己的肩膀，問道：「這樣好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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