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瑾年絕戀醉流蘇 | 上頁 下頁
三〇一


  這兩天他的心情很糟糕,在小白麵前掩飾得很好,一離開皇宮,漫邊無際的彷徨鋪天蓋地卷來,歷來強勢的男人眉宇間顯得非常疲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胡思亂想,腦海裡閃過以前一幕幕,傷心的、雀躍的、遺憾的……

  都說往事如煙,他從來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男人,五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執著過,痛苦過,努力過,可最終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疲倦,如暴風雪般席捲而來,蕭絕沉沉地閉上眼睛,他時而清醒,時而混亂,很多時候戀上在夜間獨處的滋味,融入到漫邊的黑暗中。

  放棄……

  多麼簡單的兩個字,卻是利箭刺著他的心臟,鮮血淋漓,多沉重的決定啊!

  流蘇她,正在和風南瑾做什麼呢?

  她的蠱毒解了麼?

  他不由自主地想著,控制不住他的思緒,若不是怕龍雪梨對小白不利,他早就去雪山了。

  這次流蘇失憶,一切如從頭來過,可那天在街道上第一次遇見他們,她顯然忘了所有卻對風南瑾熟悉,這個認知讓蕭絕的心冰涼冰涼的。

  隨著年華逝去,漸漸的,他在流蘇心目中,應該會越來越淡了,等到哪天突然想起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他,卻也記不起他的容顏。

  一想到這,他就痛苦得無法呼吸。

  「蘇蘇,我該拿你怎麼辦?」蕭絕痛苦地低喃,他想過,若是流蘇這次愛上的人是風南瑾,他就是放手,不再去執著於她。

  如玉說,他在他們之間已經是多餘的。

  如玉說,蘇蘇心裡已經全是南瑾了。

  如玉說,默默成全,也是一種愛。

  可如玉沒告訴他,誰來成全他呢?

  驀然回首,蕭絕突然發現,他半生沉浮,權力,地位已是虛浮的東西,他最終得到了什麼?

  他看似那麼強勢的存在,好似人人都需要他,現在回頭看看,好似所有人都已不需要他了。

  他活了半生,究竟為了什麼?

  輕狂仇恨時犯下的錯誤,他花了五年的時間在償還。

  那時候,他以為全世界都握在手心,可以為所欲為,等到幡然醒悟,全世界都已拋棄了他。

  靜靜的風從紗窗漏進來,他感覺有些涼了!

  「蕭絕,別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過來吃飯!」如玉把託盤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把飯菜擺好,見他仍然一動不動,女子挑眉,走了過去,一腳就不客氣地踢去,「喂,你耳朵聾了?」

  如玉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那半年在王府,她對蕭絕的看法完全改觀,其實他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壞。看他日復一日地思念流蘇,小心翼翼地照顧梧桐苑的茶花,她就發現,他也有柔軟的一面。

  「你被拋棄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犯不著這麼又來擺癡情譜,該喝的沒少喝,該吃的沒少吃,沒有人少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你再傷心蘇蘇也記不得你,看不見你,滾起來了!」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腳,如玉專門往他傷口上踩。

  蕭絕虎著臉從床上直起身子,掄起拳頭就砸過去,如玉機靈地閃過,笑得像朵花,極為妖孽,「你還真是粗暴啊,惱羞成怒就動粗,難怪蘇蘇不要你,這麼狠的拳頭要是砸在她身上,她小命就沒了,你這麼多年咋就學不會溫柔點呢?」

  「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對你溫柔!」蕭絕起身,陰沉著臉走到桌邊,他肚子是餓壞了。二話不說就吃飯,如玉一天不刺激他就不舒服,專門就挑他痛處踩,不客氣,更不留情,好似看見他發火發怒她很有成就感似的,現在一看她這張妖孽的臉,他就有種閉眼的衝動,眼不見為淨。

  剛剛一肚子懷念和悲傷被她掃得一乾二淨,現在巴不得把這妖孽掃地出門。

  他忍她很久了!

  可詭異的是,竟然沒有開口趕走她,每次他思念流蘇被她這麼一刺,心裡的難受就會不翼而飛,變成來勢洶洶的怒火。

  「你就這態度,怪不得沒人愛,姑娘我告訴你一個真理,有兩個孩子的家庭,一般爹娘都喜歡小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如玉表情絕對誘哄狀,就像是巫婆拿著一個蘋果在勾引著小孩上當,笑得還那麼燦爛。

  蕭絕眼睛都沒抬,懶得給反應,反正她自己也會接著繼續說,果然不如他所料,如玉又伸腿踢了他一腳,笑駡道:「你怎麼不給一點反應,不然我這戲怎麼唱?」

  「不要踢了,腳都給你踢腫了!要唱戲去戲臺!」蕭絕冷冷地道,雙眸憤憤地瞪著她,警告她不要太過分。

  如玉笑著,「你還真是不受教啊,腦子就是茅坑的石頭塞著堵著才這麼頑固,我告訴你啊,爹娘一般喜歡小的那個是因為小的那個會撒嬌,很可愛懂不懂,你這副臭臉,誰見都跑了!」

  「你怎麼沒跑?」蕭絕重重一哼,不是滋味地反擊,雖然隱約知道是為了什麼,可又不敢太確定。

  每次對著她,他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蕭絕此生遇過的女人裡,就屬如玉最彪悍,最難纏了,要不打起精神應對,他會被她踩得體無完膚。

  如玉一怔,露出氣死人不償命的妖孽笑容,「我要是走了,不就欣賞不了王爺悲秋傷月的精彩了麼,那是多麼大的損失!」

  蕭絕眼光升騰一團火氣,如玉有句話說對了,他腦子就是石頭堵了才會被她這麼刺,如玉笑嘻嘻地欣賞著他噴火,挑釁兩句,「又惱羞成怒了?我說蕭絕,你悠著點,年齡不小了,還老是這麼噴火,會影響身體的,小心你短命啊!」

  蕭絕心裡那個叫鬱悶,她要不是經常刺他,他會噴火嗎?他蕭絕可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終年冰凍臉。

  「你的意思是我老?」他眯著眼睛,危險地問道,他很老麼,這個年齡正好是男人生命力最旺盛的年齡,他生得俊美,身材頎長健美,怎麼也稱不上老字吧?

  「王爺,你越來越可愛了,不是只有女人才會介意自己年齡的麼,你一個大男人介意什麼勁?」如玉撇撇嘴。

  蕭絕語塞,怎麼和如玉說話,他說什麼都是錯的,她說什麼都是對的,歪理也能扯成真理,他閉嘴吃飯還不行嗎?

  「你不說我真忘記了,如玉,西門小姐,你今年二十一了吧?」蕭絕破天荒地露出親切的笑意,好似是上門提親的媒婆。

  如玉毛骨悚然,他哪根筋不對?

  「你這個年紀,嫁不出去了吧?都成老姑娘了,誰還會要你?真是悲慘的人生!」蕭絕說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和如玉相處久了,老是被她刺激,終於有能反擊的一天,蕭絕心裡那麼叫舒暢啊。

  廚娘這湯煮得真有水準,好喝!

  心情好,什麼都好!

  如玉笑得更燦爛了,「誰告訴你女人一定要嫁人呢,姑娘我還不稀罕呢,哪個男人娶我就是祖上十八輩子積德了,誰有那麼好的運氣?」

  蕭絕喝在嘴裡的湯差點沒噴出來,如玉杏眸一瞪,蕭絕笑得更歡了,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厚的,他長見識了,「我看是祖上十八代都陰損吧?」

  如玉又是一腳踢了過去,蕭絕這回學聰明了,警惕避開,如玉一哼,他總算不是剛剛那死氣沉沉的樣子了,這樣挺好,再多些日子,提起流蘇就不會那麼痛了吧,慢慢的,都會淡了的。

  「對了,蕭絕,玄武玄北他們來了,我看你還是少進宮去吧,小白的身份越多人知道越不好,雖然冰月宮的人都值得相信,可隔牆有耳,若是讓龍淺月她們知道對小白就不好了,龍雪梨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到時候又得是一番天翻地覆的鬥爭了。」如玉淡淡地道,還不忘了注意蕭絕的臉色。

  「你見過我這麼見不得光我爹麼?」蕭絕眼光一黯,口氣悶悶的,道理他何嘗不懂,他是女奴啊,一想到小白滿心都是輕柔。

  缺失了五年的父愛,恨不得一夕都補償給她。

  「見不得光總比連光都沒有的強吧?」如玉輕笑道,站了起來,瀟灑地轉身欲走。

  「如玉……」蕭絕喊住她,如玉轉過身來,他定定地看著如玉的眼睛,認真地道:「如玉,不要喜歡我!」

  蕭絕說得極為嚴肅,如雕刻般的五官顯得越發冷硬了,覆蓋一層淡淡的疏離和拒絕,那一瞬間,如玉仿佛又看到五年前那個還不懂情愛蕭王。

  他雖然處在懷念蘇蘇的痛苦和煎熬中,卻還不至於失去了理智,如玉對他雖然沒好話,可仔細推敲,句句都是為了他。從聖天到女兒國的路上,他無數次被她氣得跳腳,想要把她扔進漠北海中。他認為如玉為了撮合蘇蘇和南瑾,故意讓他知難而退,成全他們。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念頭,可最近慢慢回想才發現,似乎一直都是他誤解了!

  他不是傻子,經歷了一場撕心裂肺的愛戀,不至於聽不出來她兇橫背後的關懷,只是為了減輕他心裡的難受。不可否認,這一路有她陪伴,毫不客氣的話如厲箭一般射在他的傷口上,絕情地把他心裡的最陰暗的傷口狠狠地撕裂在陽光下。

  他是痛的,是一種淋漓盡致的痛,痛過之後就是一陣長長的沉默,還有對她的憤怒,她那人說話,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又會被她刺得體無完膚,她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陪著他一路走過來,最冷酷,卻是最有效的方式。

  痛多了之後就發現,一次比一次輕。

  就像你怕蛇,卻有人一天三餐外加夜宵把蛇送到你面前讓你欣賞,第一次,你會恐懼得想要逃避,第二次,你慌亂的想要罵人,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之後呢,你還會如當初那麼恐懼麼?

  逆向心裡,舒緩他心中的痛苦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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