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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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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平復了一下心中情緒,澀然一笑:「不管怎樣,多謝你剛才幫我想出那些話來。」 殷采倩奇怪地看著她:「怎麼是我想出來的?那是剛才聽黃文尚說的。雖只是四殿下隨口的吩咐,可他哪裡敢不記著?」 卿塵愣了一愣:「他吩咐的?怎麼會呢?」 殷采倩眉梢輕挑:「其實我也不太信。說實話,仔細想一想,他那樣悶的性子,也只有你受得了,換成我一定選湛哥哥。」 卿塵淡淡一笑,抬眸時意味深長:「他們倆個,我看都不一定吧。」 §中卷 第二十九章 雙峰萬刃驚雲水 夜天湛趁勢追擊叛軍,卿塵亦不願久做耽擱,催著十一隨後便啟程。駐軍處離燕州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十一卻下令慢行,沿途多有歇息,直到第二日下午才近燕州。 面前銀炭火爐十分溫暖,一絲一嫋漾出些檀木的淡香,炭條燃盡的時候透著銀白色的精緻,一寸寸落成灰。卿塵身上搭著件紫貂毛披風,半靠在車中閉目養神,耳邊傳來說話聲,她嘴角微微揚起絲笑意。 十一和殷采倩騎馬同行,正在車外有一搭沒一搭的鬥嘴。十一雖不像夜天漓那般吊兒郎當沒正經,但也不是好惹的主,今天殷采倩不知為何總落下風,氣呼呼地嚷道:「有其弟必有其兄,你果然和十二王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十一卻慢條斯理地道:「錯了,十二弟那點兒本事都是我從小教出來的,不過平時懶得像他那般胡鬧,你若誠心討教,回頭我告訴你怎麼對付他。」 殷采倩方要反駁,前面一匹快馬絕塵馳來,十一見了來人,笑道:「長征,你這是什麼急事,風風火火的?」 衛長征兜馬轉到近前,馬背上行了個禮:「殿下,王妃可在車上?」 「派你來催,四哥等得掛心了吧?」十一剛笑說了句,卻覺衛長征面帶憂色,問道:「有事?」 衛長征俯身低聲回稟,十一眉間一皺:「怎麼鬧成這樣?」 車窗處一動,素手如玉撩起了垂簾,傳來卿塵清淡的聲音:「長征,出什麼事了?」 衛長征見卿塵眉眼倦倦,氣色不比前日好多少,襯在裘衣下一色的蒼白。他心中猶豫,最終還是上前道:「王妃,殿下和湛王因為李將軍的事動了氣,現下兩不相讓僵持在那裡,我們都說不上話,不知王妃什麼時候能到大營。」 話未說完,卿塵已吩咐道:「停車!」跟著便起身出了車外。雲騁一直跟在近旁,此時見了主人,湊上前來,卿塵翻身上馬:「十一,我和長征先走一步,你們也快些。」 「你胡鬧!」十一抬手便挽住了她的韁繩,衛長征急道:「王妃,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不過只這麼一點路程,你們擔心什麼?」卿塵心裡有些焦急:「這個時候他們若鬧開,往後就更不能收拾了。」趁著十一一息動搖的功夫,她揚鞭催馬,十一沒能攔住,急命冥執帶了一隊侍衛隨後護衛,傳令全軍加前行。 路上衛長征將前因後果仔細說給卿塵。昨日經歷大戰,玄甲軍和中軍仍舊沒有截下柯南緒,被他退兵回守燕州。 然而也正因此戰,柯南緒無暇顧及臨滄。唐初略施誘敵之計,大張旗鼓正面佯攻,卻有李步五萬合州軍奇兵突起,一舉燒了半邊臨滄城,城中叛軍糧草囤積損失過半。 此役大捷,叛軍形勢急轉直下,唐初、李步率軍返回,與淩王部下玄甲軍、湛王統帥的二十萬中軍在南良峪會合,休整人馬補充所需,準備即刻揮軍燕州。 只要拿下燕州,虞呈孤守薊州,便萬難再有作為,這場聖武朝最大的叛亂勝負已近分明。 然而三軍會合之後,監軍營竟以叛將之名將李步羈押,上報至中軍帥營。此次李步雖然立了大功,卻事虞呈叛國在先,後又在虞呈陣前倒戈,讓湛王極為反感,見了請奏便吩咐依例處置。 軍法早有先例,叛將罪無可赦,一律斬示眾,通報各州引以為戒。 中軍帥令,令出如山。此前自遼州巡使高通之後早有數名叛將被斬,因此震懾幽薊十六州其他存觀望僥倖之心的守將無人再敢異動,北疆原本人心紛亂的局面在短時間便肅然一清。 但此時要問斬李步,自合州而來的五萬精兵豈會束手待斃,一時激憤,竟兵圍監軍軍營,強令他們放人。這一鬧不可收拾,終於驚動了兩位王爺。 合州軍膽敢如此放肆,夜天湛心中已是震怒,就憑縱容部下叛鬧軍營這一條罪,李步便不能寬赦。 夜天淩卻認為目前要平合州軍之憤,李步不能草率處死。更何況合州、景州以及臨滄之戰中李步功不可沒,從叛一事也當酌情處置。即便不是這些原因,單憑李步曾是夜衍昭的部將,夜天淩亦會維護到底,他的堅持卻讓夜天湛察覺到異樣。 李步因舊事而誹怨天帝,隨虞呈起兵之時曾宣稱甯附虞呈,不事天朝,其態度之堅決天下皆知。此時他竟肯獻祁門關歸降夜天淩,不僅是他,還有一個以文戍邊,在幽薊十六州極得民心的劉光餘。這不由得人不思量其中玄虛。 夜天湛執意要將李步問罪,他可以保全南宮競,但絕沒理由放過李步。 如此情勢,幾句話下來就僵持不下,幾乎要演變成玄甲軍和中軍的對峙。從鞏思呈到唐初、史仲侯,隨軍謀士、帳前大將皆在兩位王爺的盛怒之下無人敢置一詞,連挑起事端的合州軍亦意識到事態嚴重,屏聲靜氣,不敢妄動。 大敵當前,軍中生變。唐初等人苦無良策,商議之下,只得便命衛長征快馬加鞭趕去請淩王妃。 冬日天黑的格外早,卿塵和衛長征趕到大營時落日已沒,一眼望去,營火初升,軍帳間四處燃著的火把,照的刀劍光寒人影重重。 快馬濺雪馳往轅門,守將見來人長驅直入停也不停,喝道:「什麼人!」 衛長征沉聲叱道:「放肆!」揮鞭將欲上前阻攔的守將格開。那守將一驚,俯身道:「末將沒看清是衛統領,還請衛統領恕罪!」 便這一瞬,卿塵已帶著冥執等數十名護衛縱馬入了大營。她在監軍軍營前悄然下馬,只見中間空地上李步被監軍士兵押在刀下,雙目微閉,臉上既是悲憤又是慘然。 四周將士林立分做三支,合州軍與中軍兩相對峙,玄甲軍橫斷其中。偌大的地方聚集了數千人卻不聞一絲話語,只能聽見火把燃燒在風中劈哩啪啦作響,偶爾驚起一兩聲馬嘶,在黢黑的暗處突兀地帶出不安。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軍前兩位王爺身上。一色玄甲衣袍下略似相同的眉眼,細看處溫冷背後的剛硬,峻肅之中的深沉,那其中的目光如兩柄離鞘的劍,月下光華清寒,深夜冷鋒無聲。 是僵持著,然一個面色如玉,一個神情清峻,連一瞬迸逝的冷光都叫人懷疑是否真實,唯有一股凜凜劍氣,無法抑制地散開來。 身經百戰的將士都熟悉這樣的氣息,那是兩軍決戰前的風雲暗流,只等待一點微小的火花便是烽火沖天,千萬人屏息看著,各懷猜測。 軍中悄悄讓出一條道路,唐初和史仲侯等見了卿塵,低聲道:「王妃!」 卿塵微微點頭,對鞏思呈道:「鞏先生。」她和鞏思呈在湛王府曾多次見過,只是話不投機,鞏思呈和她始終頗為疏離。但她知道鞏思呈在夜天湛幕僚之中舉足輕重,鞏思呈也清楚她對夜天湛意味著什麼,何況淩王那邊唯有她能勸。 「王妃,」鞏思呈抬手一揖,直言道:「眼下大戰在即,此種情形叫人堪憂,還請王妃費心。」 卿塵淡聲道:「關鍵在李步。」 鞏思呈道:「李步並不是非殺不可,軍情之前,殺也不在這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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