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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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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躬身答道:「白夫人遣小的速去請王御醫。」 夜天淩眼底一動,站在階前回身:「什麼事宣御醫?」 「府裡沒說。」 王御醫是素來給王府女眷診病的,夜天淩擔心卿塵,入府便往漱玉院去。 漱玉院水色寧靜,幾個侍女在灑掃殿院,卿塵卻不在,也無人知道去了何處。得知夜天淩回府,淩王府總管內侍吳未趕了過來。 夜天淩問他:「王妃呢?」 吳未垂手答道:「回殿下,王妃在思園兩位夫人那兒。」 夜天淩有些意外:「怎麼回事兒?」 「千洳夫人……懸樑自盡了。」 夜天淩聞言,眸中掠過隱隱詫異。吳未低聲道:「殿下昨日吩咐將兩位夫人送去別院,今日差人去請千洳夫人時便見夫人尋了短見。幸好發現得及時,王妃正在以金針施救。」 「王妃怎麼說?」 「什麼也沒說。」 「知道了,你下去吧。」夜天淩淡淡道。 吳未覷了覷夜天淩臉色,極冷,如高峰峻嶺,無動於衷。他躬了躬身,退出漱玉院,略一思索還是往思園去了,卻見白夫人掩門出來搖了搖頭。 「怎麼,救不了?」吳未心裡一沉,問道。 「人倒是救過來了。」白夫人朝屋裡看了一眼。吳未隱約聽到有人哭道:「王妃,千洳不敢奢求別的,只求能留在府中,求王妃別逐我出府。」 一時間屋中似乎只有千洳的抽泣聲,吳未輕聲道:「說起來,王妃也不像計較的人。」 白夫人掠了掠微白的鬢髮,說道:「依我看,王妃和殿下真是一個性子,那股子傲氣半點兒不輸。若是根本沒放在眼裡,還談什麼計較?」 吳未亦愣愕,搖頭道:「我是看不明白了。」 「只一樣是明白的,」白夫人舒了口氣,「我看咱們殿下對王妃可是著緊到了心裡。」說著眼角竟帶著絲笑,誰能想到會有這麼個人呢? 兩人心領神會,同時看了看屋中。像是過了許久,一個低婉的聲音淡淡說道:「你願意留在淩王府,我也不會趕你走,但性命珍貴,往後不要用這種法子輕賤自己。你這樣做,先就對不起生養你的父母。再者,殿下身邊那些朝事軍務已夠他勞神了,不管府裡以前是什麼規矩,現在既然有我在,我不想有這樣的事再給他添亂。」 千洳那柔軟的,帶著絲微啞的聲音淒然說道:「千洳知道,千洳可以永遠不讓殿下見著自己,只求王妃別趕我走。」 極深的一絲歎息,那淡雅的聲音又道:「好好歇著吧。寫韻,你跟我來。」 門簾輕響,卿塵帶著碧瑤和寫韻出來。見白夫人和吳總管都在,站下說道:「白夫人,差人好生照看著這邊,別輕待了。」 白夫人答應著,卿塵回頭問寫韻:「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寫韻斂眉答道:「但憑王妃做主。」 卿塵不語,蹙眉看她。寫韻一愣,頓時醒悟,以前的路是身不由己,現在生死去留,所有的都是自己說了算啊!她略有些激動,道:「寫韻想等……等千洳姐姐身子好了再走。」 卿塵微微一笑,點頭道:「好,需要什麼便找白夫人取,牧原堂那裡我會送書信過去。」想了想,又將手中那包金針遞給她:「這個送給你,你很有天分,以後好好學。」 寫韻雙手接過了那金針,竟像是在夢中一般。 天都最大的醫館,有著最好的名醫。牧原堂開醫科招弟子,是男女都可以入學的,難道她真的也可以去學醫術嗎?寫韻抬頭,正遇上那雙清澈的鳳眸,秋水瀲灩,潛靜裡帶著絲鼓勵的笑意,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能不能入了醫科還要看你自己,牧原堂也不收無用之人。回頭我叫碧瑤給你送幾本醫書過來,若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來問我。」 寫韻俯身便拜了下去,語中哽咽:「多謝王妃!」 卿塵挽手將她扶起來:「既然選了這個,以後定然還要吃苦,到時候別為今天後悔。」 「寫韻絕不會後悔。」一聲堅決的回答,似是充滿了希翼,讓一旁的白夫人看得疑惑,眼前這雙向來溫順的水杏清眸竟是從未有過的明亮,她不得不承認這時的寫韻,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刻。 夜天淩負手站在窗前,看著遠遠水榭上杏黃的紗幔被微風揚起,金線繡成的細紋遊走在清淡的雲中,湖光瀲灩,倒映著琉璃般的天色。 他的心思一時還沒自朝堂上收回,轉瞬又想了過去。殷家,竟如此根深勢大,千層萬層密不透風。虧空看起來查得一帆風順,但從上到下都有人護持得滴水不漏,竟沒有一個多餘的人能動。溟王的黨羽一一落馬,不過是湛王也樂得見此情形,順水推舟罷了。 初時洶湧波濤如今化作細水緩流,更何況天帝也有了撤手之心。權傾百年的仕族閥門,天帝要動他們也得斟酌萬分,一個不好,便是進退兩難的局。 夜天淩眼底掠過冷芒肅殺,然冰冷如斯的神色卻在抬眸時微微一斂,明淡水色中卿塵沿著水榭靜靜走來,竹廊低影在她身後清遠曲折,回繞湖中,如同一幅淡淡的畫卷。 在夜天淩看向她的時候,卿塵似是無意抬眸,潛靜的一絲星光微銳,如水,幽幽一晃,掠過幾絲飛花飄旋在望秋湖上。 「不去看看?」卿塵撫開緲縵輕紗走到夜天淩身邊,淡淡開口問道。 「不必了。」夜天淩亦頗不在意地道。 「那我便做主了。寫韻喜歡醫術,也頗有些天分,她想去牧原堂學醫,過幾天便送她去。千洳還是留在府裡,就依舊住思園吧。」卿塵轉身在旁邊坐下,輕咳了一聲道。 夜天淩垂眸看她,輕輕將手撫上她後背:「為什麼?」 他手心溫熱的順撫讓胸臆間的滯悶松緩許多,卿塵道:「千洳說,她來了淩王府四年零十一個月二十五天,你什麼時候去過她那裡,穿什麼衣服,說什麼話,她每次都記得清楚。她知道你不在乎她,但她可以記一輩子,她心裡存了你,忘不掉,只有你。對一個以死相脅的女人,我厭煩,一個哭著在我面前這樣求著的女人,我亦不喜歡,但我也無法拒絕她的請求:她可以不讓你見到她,只求留在這府裡。」卿塵微挑著秀眉將夜天淩深深打量:「我倒不知道有人這麼迷戀我的夫君。她既願意留在府中,也就不必往別處送了。」 夜天淩靜靜回望她,唇角略揚:「枕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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