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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我皇甫棲情竟然對自己的夫婿心存懼意,不敢和自己的夫婿說不!

  可我的確做錯事了,我有心欺瞞他。

  而他顯然生氣了,如果我不低頭,只怕他不打算原諒我。

  他強起來時,並不下於我。

  我默默站起身,找出那個白玉盒子,放在他桌上,已看見他根本沒有喝茶,唇邊已被他自己的牙齒咬出了深深的印記,只是倔強地不肯將憤怒和受傷寫到臉上。

  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卻在精心收藏著和原先情人的紀念品,甚至還為此向他撒謊。在他看來,不僅僅是一種失敗,只怕更是一種羞辱。

  這一次,的確是我傷害他了。

  所以我垂了眼瞼,輕輕搖他的肩,道:「對不起。我只想留著做個紀念,並不想和他怎樣的。」

  安亦辰翻著那只荷包,抬起眸來,眸中已是真實的恨怒:「你已經是我的妻子,還想和他怎樣?」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來人!」安亦辰忽然高聲喚道。

  侍女匆匆推門而進。

  安亦辰已發現了荷包裡的那根狗尾巴草,用力一扯一捏,已裂作數根揉作一團,依舊塞回荷包中,扔給那侍女道:「燒了它!」

  「不要!不許燒!」我顫聲叫道,想來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侍女抓起那個荷包,惶恐地望瞭望我,又望瞭望安亦辰。

  安亦辰眸中的冷意漸漸燃燒,燃成憤怒的焰火,灼灼向我逼視:「那麼,你給我一個不燒的理由。」

  不燒的理由?

  紀念宇文清?還是紀念十四歲時可笑的誓言?還是讓它繼續橫亙在我和安亦辰之間,成為解不開的心結?

  「燒……燒了吧。」我慢慢吐氣,看著侍女出去,已軟軟坐倒在床上,淚零如雨。

  安亦辰面色稍霽,緩緩坐到我跟前,輕輕吻著我的淚水,然後將我放倒,小心壓於身下,撫弄著我的身體。

  第五章 傷春夢覓惜花人

  我知他的心情給我弄到糟透了,也不敢拒絕他,閉了眼承受。好在他顧念著腹中胎兒,淺嘗輒止,並不讓我為難。

  「棲情。」他附於我耳邊,悶悶地道:「我知道你心裡還有他,我可以給你時間去慢慢放下他。可是你不該撒謊。你讓我覺得我為你做的一切都白廢心機了,連坦誠相對都做不到,又說什麼夫妻一體同甘共苦?」

  我知道我該在此時勸慰他幾句,再向他甜言蜜語保證一番。可我默默想著那個燒了的荷包,和荷包上縈系的三年心事,同樣心疼得不想說話,只想流淚。

  於是,我只是蜷在他懷中一夜流淚,一夜無語。

  這件事顯然對兩人的打擊都比較大。

  我接連好多天都懈怠說話,只窩在房中憩息,神思恍恍惚惚。

  夕姑姑怕我悶壞了,特叫了拉胡琴唱曲兒的兩個女孩兒來給我唱曲兒聽,我又覺得煩躁,聽不一會兒,便讓夕姑姑帶了出去。

  安亦辰見我這樣,顯然心頭不悅,每天一早便起床出去,至晚方歸,也不和我多說話,只是每晚睡著時,依舊將我擁著,不時小心地撫一撫我的小腹。

  夕姑姑一開始只當安亦辰公務繁忙,等她看出不對來,已是兩人彆扭了十來天之後了。

  「我說怎麼回事呢,最近總不見你們和和樂樂在一起說話玩笑兒,敢情是吵架了啊?」夕姑姑教訓我:「我就知道,是不是你又做什麼事氣著他了?那孩子性情好得很,把你當個寶貝似的守著,若不是你招惹他,哪會鬧成這樣?」

  可我給安亦辰冷落了十幾日,本來還有幾分愧疚的,也漸漸被磨得光了,轉而被心頭的惱恨和忿忿替代。

  是的,我是撒了謊,我想到宇文清心頭還是會痛,可他說得那麼好聽,什麼夫妻一體,如果不是猜疑著我,為何設下這麼個圈套來試探我?

  所以憑夕姑姑怎麼說,我再也不理她。煩了時,徑直將她推出門去,將房門緊緊關了。

  夕姑姑見說不動我,又在打安亦辰的主意。

  這日安亦辰在外逗留到很晚才回來,一身的酒氣,才喚了人來洗漱了要睡去,又被夕姑姑拉了出去,只怕給囉嗦了有一個時辰,回房後臉都黑了。

  但夕姑姑顯然沒勸動他,反而火上澆油,這一晚,他側了身子與我相向而臥,碰都沒碰我一下。

  我心頭氣苦,也不發作。到了第二日看他走了,隨即叫人將另一處叫作青衿館的垮院收拾出來,把我的衣物箱籠連同那兩株碧玉踟躇花全都抬了過去,鋪了床,就在那裡歇了。

  夕姑姑跑來阻攔,我只不陰不陽道:「我身子重,天天睡不踏實,又不好服侍他,睡在一處,白白讓他睡不好覺。」

  把夕姑姑氣得只在我房前掉眼淚。

  這個青衿館似乎比原來那個正房所在的院落熱了許多,晚上我叫人拿了冰來放在床下,還是覺得熱躁,怎麼也睡不著。難不成,我是習慣了有他在身畔才能睡好覺?

  窗外,是大片的紫薇,在風裡晃晃悠悠,搖擺出極得意妍媚的姿色來。那種豔麗的紫紅,在月光下還是顯得真是招搖;而短籬上爬著的常春藤鬱鬱青青,將前方堵得一片漆黑,連帶我的心都堵得難受。

  這一夜,我不知數到第幾百隻羊才睡著,一直睡到近午時才醒來,只覺又熱又餓,叫人備些清粥來吃了,即將安良叫來,讓他把窗口的大花紫薇全挖了移走,再去把常春藤拔得一枝不剩。

  安良擦著汗,哭喪著臉道:「王妃娘娘,等傍晚些再派園丁來整理好麼?」

  我正熱得擦汗,氣得將帕子扔在他臉上,叱道:「我叫你挖幾棵樹,也派不出人來?你怎麼管事的?」

  安良伏到地上,回道:「王妃,您有所不知。王爺今兒不知怎麼了,天沒亮就起來練劍,就在正房前面的院子裡練,一直到剛才,才給夕顏姑姑勸住,連飯都沒吃就出府了。院子裡的花草果木,已經給王爺的寶劍削得沒有一棵齊全的了,園丁們現在全給調在那邊收拾呢。」

  我怔了一怔,安亦辰心裡也憋氣麼?呵,活該!敢一再給我臉色瞧!

  想到這裡,我又笑容可掬,道:「那麼,你們傍晚到我這邊來收拾好了。」

  安良應了一聲,欲要說什麼,窺我臉上雖然帶笑,眸光卻寒得很,到底把舌根下的話縮了回去,默默告退。

  等安良走了,我轉頭侍女,叫他們看著院子裡,見了夕姑姑來了,就幫我擋著,說我乏,不想人來吵。

  連安良都想勸我了,更別說夕姑姑了。我正在心煩,實在不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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