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和月折梨花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秦先應該不會計較雪情曾被宇文頡那個畜生玷辱過吧?如果他喜歡雪情如安亦辰喜歡我一樣,就絕對不會計較。

  安亦辰道:「想知道這個卻也容易啊,明兒我去問下東燕的使者。皇甫雪情是興武帝的妹妹,秦先又是興武帝手下的名將,二人的消息,應該很好打聽的。」

  我聽得可以再得著一個好姐妹的消息,很是開懷,狠狠親吻了安亦辰一下,以示獎勵。

  安亦辰笑道:「我瞧你確實是閑得無聊了。罷了,你明兒若是沒事啊,把我們成親時各戶人家的禮物都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就留下,其他叫庫房收起來吧。我們若不過目,他們一直在廂房裡堆著呢。」

  我隨口應了,心想著自己可能的確快閑壞了,天天除了吃就是睡,連走路都懶得走了。

  第二日,我叫侍女同了我去瞧賓客們送來的禮物,總管安良聞言,忙帶了冊子過來,叫人將那些禮品一一打開,但我看一樣,他便勾去一樣,令人抱走收庫。

  算來秦王雖是年輕,卻位高權重,又深受屬下愛戴,在大臣中口碑極佳,送來的禮物何止幾百上千樣。

  大晉以外的其他各路諸侯,包括東燕興武帝在內,也都曾遣使道賀;我的外祖家蕭氏聽說我成親之事,因和安氏不投,並不親來致賀,卻也有不少禮物送來,看那價值,足可抵得上嫁自己親女的嫁妝了。瞧來他們雖不知我懷了蕭采繹的孩子,也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選了安亦辰為夫婿,但依舊如先前般疼惜我。而我卻不能在他們跟前代繹哥哥盡孝承歡了。

  那些珍貴禮物中,不乏有鴿卵大小的夜明珠,三尺高的朱紅珊瑚,幾近無瑕的白玉寶璧,堪稱價值連城。可惜我自幼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便不太看在眼裡。

  找了半天,就只看中了一對形式古樸的碧玉簪子,和一把嬰兒可以掛著的玉片鎖,心裡已經有些煩了,便道:「我不看了,都收了庫吧。」

  安良忙應了,正要送了出去時,只聽有人驚呼道:「可是這件東西上,寫的是秦王妃親啟呢。」

  我怔了怔,回過頭來,見一個侍女拿了個小小的碧玉盒翻來覆去瞧著。

  我笑道:「哦?還有沖著我面子送東西的?我還以為都是沖著秦王送的呢。」

  一面笑著,一面接過那個小小的碧玉盒子來,果然一眼看到了紅紙的封條,寫了「秦王妃親啟」五字。

  而我一眼看到這五個字,心跳幾乎都停止了。

  這是,宇文清的字跡!

  他為我和母親看了那麼多次病,不知開了多少的方子,那秀逸的字體,我再也不會認錯!

  他收到了喜貼和碎塤,自是知道我已與秦王成親。但宇文氏和安氏磨擦已久,不知多少將士死在對方手中,算是結下了深仇大恨,故而雙方都寧願與東燕講和,全力應付對方,也不肯避讓分毫。在這等情形下,宇文清當然不可能親來道賀。

  但我竟收到了宇文清的禮物,證明宇文清還是曾經派使者來過。只是我卻連聽都沒聽安亦辰提起過,也不知是不是雜在哪路大臣之中,悄悄兒來了,又悄悄兒走了。

  而他,又會給我什麼禮物呢?

  我凝了凝心神,微顫著手將封條撕了,一眼便看到了月白的荷包上,枝葉清翠欲滴,粉荷盈盈如新,頓時心如刀割,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失態,將小盒連荷包一起塞入懷中,匆匆返回臥房之中。

  一時將眾人屏去,我依舊將那玉盒打開了,顫著手將荷包取出,打開,一根糾纏了三年多的狗尾巴草,依舊堅韌地保持了原來的形狀,細須搖晃,泛出淡淡的微光。

  微光中,恍惚又回到了十四歲。

  陽光明媚,碧草茵茵,笑語悠淡,白衣飄飛。

  狗尾巴草,一頭系著你,另一頭系著我,證明我們曾經手牽手,是極好的朋友。

  終究,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宇文清,白衣,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我忍不住伏到桌上,嚶嚶地哭。

  安亦辰回來時,我已經將荷包收好,躺在床上若無其事地拿了本詩詞翻著。

  「怎麼樣,今天去翻那些禮物,有挑到喜歡的沒有?」

  他伏到我肚子上,聽著小寶貝的動靜,問道。

  我「嗯」了一聲,道:「有一對碧玉簪子我喜歡,還有一隻玉鎖片兒,我給我的孩子留著了。」

  安亦辰笑道:「那麼多的東西,就挑出兩樣來?」

  我別過頭去,道:「東西是多,可我懶得挑了,叫他們都收了。」

  「這那兩樣東西?別的你都沒要?」

  「嗯,沒要。」

  我答著,忽然覺出不對勁,一股凜冽的無形壓迫之氣,忽然迫至我背脊,令我不由心下一震。

  忙側過頭看向安亦辰時,只見他正盯著我,如常般說著話,如常般淡淡而笑,只是眸底的冷意,已如冰水般泛了上來。

  我立時悟出,昨晚他叫我去查看禮物,甚至今日那白玉盒子突然讓侍女發現提起,只怕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他,他是在試探我!

  我反而向他撒了謊!

  實在不應該因為他是我的夫婿,便連半點心眼也不留。安亦辰的心,本是七竅玲瓏心!

  我苦笑,不得不認栽,低了頭道:「宇文清把我的一樣東西還給了我。我已經收起來了。」

  「在哪?」

  「右邊第二個箱子的最下面。」我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曾想把荷包扔了,到底沒捨得,便打算著把那只荷包永遠壓在箱底了。

  「拿給我看。」安亦辰坐到桌邊,端著茶盞輕輕吹著。

  「你自己去拿。」我賭氣道。

  「我叫你拿給我。」安亦辰已經沒了笑意,神情雖然淡定,聲音卻已冷厲異常,森然的壓迫感,瞬間又卷了過來。

  我一向知道他有那種不怒而威的凜然氣勢,卻從不曾想到自己作為妻子以及他最心愛的女子,有一日也會面對這種壓迫。

  他並不是和我商議,而是在命令。他在命令我把荷包拿給他。

  我咬住嘴唇,很想說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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