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傳奇(135)_嬌無那

一三五

　　是這裡了，我長籲了一口氣，她搬入昭陽舍不久，便知道昭陽舍原是為我而建的，她的不甘心和不服氣全因此而起，才有了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我想起了在上林苑先遇到丹多羅，後遇到她和漢成帝的事，後來柵欄居然再次發生意外，丹多羅因此而慘死。我也想起了我喝醉後燕赤鳳闖入我寢宮的事。

　　如果……我真不願意往下想，可我不由得不往下想，如果這一切都與趙合德有關，那麼就太可怕了，她為了讓漢成帝不喜歡我，除了用藥迷住他外，還用了這麼多手段！我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完全認識她！

　　這就是我差不多十幾年來一直幾乎形影不離的孿生妹妹！我快要變成一尊泥雕木塑的傻子了！

　　忽然宵游宮中的一件事又襲上心頭，那天晚上，漢成帝沒有來之前，還有我和漢成帝在地毯上銷魂的時候，兩次出現的幻覺，到底是不是真的幻覺，我細細一想，那絕對不像是順娘，因為第一次出現的喘息，有男人的氣息。

　　如果真的有一個男人在那天晚上出現過，那麼，他是誰呢！

　　腦海中閃出半塊玉玦！

　　一定是他，只有他才這麼出入自如，這麼膽大包天！

　　第六十三章始終深愛

　　我決心要找趙合德長談一次，拋開所有的面紗，就像小時候一樣無所顧忌地長談一次，我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要做什麼，她想要的一切，只要我能辦到，我都給她。我要拉住她，不能讓她在罪惡的泥沼中滑得太遠，陷得太深，我要拯救她！

　　可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她白天總是不見人影，很多時候她往長信宮跑，不知道幹什麼去，晚上漢成帝幾乎每晚都在少嬪館的溫柔鄉中度過，有時候在路上碰見了，我也感覺到她明顯地躲避著與我談論敏感的話題，只是泛泛地拉扯著後宮裡的東家長西家短，似乎她知道我的想法了似的，盡可能地把自己隱藏起來，不讓我有機會去弄清楚她思想中一切黑暗的東西。

　　機會還是來了。

　　我的二十五歲生日，漢成帝沒有食言，為我舉辦了一次生日宴會，太后，馮太妃和傅太妃都來了，未央宮中名位比較高的妃子們自然也來了，名位比較低的白天也都送來了各種各樣的禮物，除了後宮的人，還有公主們和身份顯赫的王妃們，沒有宴請男賓客，除了淳于長和王莽這本來就是皇親國戚又身兼皇宮中重要職位能自由出入禁中而且備受太后信任和寵愛的後輩。

　　我的失寵，只有漢成帝自己和趙合德，還有遠條館和少嬪館的執事宮女宦官們知道，表面上，我還是榮冠後宮，顯赫尊貴無比也美麗風流無比的大漢皇后。

　　因為幾乎算得上沒有什麼外客，而且宴會前太后說了，所有的人，不論身份名位高低，一律都不須拘禮，就當成是一個普通小戶人家的家宴，所以這個宴會可以說是很熱鬧。不過，終究是皇家宴會，再無拘無束，都不可能真正像小戶人家那般放肆恣意。

　　整個宴會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安的，趙合德一直在這一大群衣著光鮮，容顏豔麗的女人中間周旋著，左右逢源，笑容可掬，讓人無法相信這個女人曾經毫不留情地殺死了兩對母子，看這其樂融融的樣子，她們似乎也忘記了那兩件可怖的事情了，不管怎麼樣，死的人已經死了。

　　我的目光追隨著趙合德的身影，她一會在太后太妃們中間，一會在一大幫婕妤娙娥容花充農美人等妃子中間，一會又周旋在公主們和王妃們間談笑風生，我永遠沒有辦法像她那麼八面玲瓏。現在，她正與傅太妃坐在一起，微笑著談著什麼，我瞥了幾眼後，總覺得她們優雅的笑容後面有神秘和一絲詭異。我搖搖頭，看來我的精神有點毛病了。

　　「你一直在東張西望，難道你一點也不想跟朕說點什麼嗎？」漢成帝在我耳邊說。

　　對呀，我們兩人高高坐在上面，卻如兩尊盛裝的雕像，讓別的人看起來，一定會感覺奇怪。

　　我微微側頭，他的面容依然優雅高貴，可是，我看到了歲月留下的痕跡。他正在慢慢變老！我好像現在才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一般，不由地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仿佛不相信他的臉上也會出現滄桑。掐指一算，我認識他的那年，他三十六歲，一眨眼九年過去了，他現在已經四十五歲了！當年那個極品男人，眼角眉稍，悄悄爬上了皺紋，已經露出老態來了，時間是如何飛過去了！我不覺得悚然而驚。

　　「你那樣看著朕的樣子，好像你不認識朕了。」漢成帝微微一怔。

　　我嘴角挑了挑，「主上，已經快兩年了，你幾乎不正眼看我一眼，今天主上主動對我說話，怎麼不叫我受寵若驚。」

　　漢成帝有臉上有些迷茫，喃喃地說，「你還記得你入宮後第一次過生日的那天嗎？」

　　我看著他，「當然記得，合德就是那天入宮的。」

　　「你知道嗎，你和合德驚人的美麗後面，有一種別人看不到的孤單和倔強，那天朕曾經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們姐妹倆……」他似乎陷入了回憶。

　　「現在主上不正在照顧著我們姐妹嗎？」我哂道。

　　「我們都沒做好……那天你們姐妹站在一起，朕恍惚了一下，覺得曾經在哪兒見過你們，也許是在前世，曾經見過。」他看著我，眼睛裡有久違了的柔情。

　　他當然見過我們，在我們還在趙臨家住的時候，在我們受藥性反噬時還奇醜無比的時候，我們去買我們需要用的藥，趙合德在街角撞到他。

　　「主上到陽阿公主府上之前，是見過我們，不過主上一定不記得了。」是呀，誰會記得那一對蒙著面紗的小姑娘呢。

　　漢成帝驚訝地睜了睜眼睛，「你說的是真的！」

　　我點點頭。

　　「在哪裡，朕怎麼不知道！」他的聲音裡有激動的成份。

　　「那天，應該已經是傍晚了，我和合德上街買我們急需要用的藥，我們走得太匆忙了，轉角的時候，我和合德雙雙撞入你的懷中……」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告訴他。

　　「朕想起來了！」他低聲叫起來，「你們姐妹都蒙著面紗，對不對？」

　　他還記得！我也有些激動起來，「是的，主上，那就是我們，後來主上給了我們五十兩銀子算是賠我們的藥材。」

　　「朕記得，因為你們的眼睛很美麗！那麼美麗的一雙眼睛，有些憂傷又很堅強，在面紗上露出來，誰看了也忘不了，朕當時都有些震撼了。」漢成帝輕輕感喟著。

　　有人比他更震撼，趙合德當時就堅定地說，我要嫁給這個男人，那年我們十三歲！我呢，我當時震憾了嗎！我忽然問自己，你只記得趙合德的反應，你還記得自己的反應嗎！我的心裡猛然一疼！鈍鈍地疼，我不知道為什麼心會這樣疼！

　　「原來是這樣！所以朕一直覺得你們姐妹倆很親近，原來你們還是孩子的時候，朕就見過你們……當時你們為什麼要蒙面紗。」他的神情很溫柔，溫柔極了，我不由地怦然心動。

　　「因為我們生病了。」我說。

　　「哦，可憐的孩子！」他的聲音也溫柔到了極點。

　　我覺得自己的淚快下來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湧上來，我看著他，問自己，如果沒有趙合德的請求，我會不會隨他入宮？會不會？

　　我閉上眼睛，答案是——會的！

　　上帝！我此時才突然發覺，我一直，一直深深地深深地愛著這個男人！

　　絕不亞于趙合德對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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