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傳奇(59)_嬌無那

五九

　　她走了進來，像往常一樣貞靜，看見趙合德，笑道：「合德妹妹也在啊。」

　　「班姐姐好像有事。」趙合德看著她的臉，班婕妤的貞靜裡是有一些別的什麼，似乎是悲憫。

　　班婕妤愣了一下，「啊，是有一點事，我還以為你們知道了，李美人沒保住龍胎，我想我和飛燕妹妹是不是去看看她。」

　　「什麼！李美人——」趙合德有點吃驚，「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昨夜裡。」班婕妤道。

　　趙合德沉默了下來，在她與漢成帝的第一夜發生這樣的事，是很不吉利的，所以我才沒有告訴她，班婕妤被她問住，也不好相瞞。我當然不能跟去安慰那個李美人，這樣會刺傷趙合德的心，所以我淡淡地對班婕妤道：「我派個人去。」

　　「姐姐還是親自去一趟吧。」趙合德恢復了她紅潤的臉色，對我說。我知道她不願意有人說我的閒話，所以強忍著不快，看著我，「我先回含光殿，姐姐回來就到我那兒去坐坐。」

　　我看著宮女們擁著她走出去，忽然覺得她的背影也很單薄。

　　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倆，親愛的，不管未來是如何難以預測，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第五十三章捲入陰謀

　　我的妺妺，你的到來就是為了讓這個世界與你一起沉淪，一起毀滅嗎？你可知道淺嘗輒止後就是血雨腥風的反擊？

　　李美人躺在床上垂淚，她並不是個受寵的女人，入宮五年，漢成帝只臨幸了她五次，基本上是等於獨守空房，她一定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這次懷孕上了，可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她的頭髮沒有梳起來，長長地散在枕頭上，許皇后正坐在床頭，低低地對她說些什麼，無非是些無關痛癢的安慰話。

　　我和班婕妤一走進去，忙給許皇后行禮。

　　許皇后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李美人微微抬起頭，娟秀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她看了我一眼，我吃了一驚，這一眼充滿了怨恨，刻骨的怨恨，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我本來想說一句安慰的話，可被她看了一眼，竟然說不出來。

　　「李妹妹，保重身體要緊。」因為許皇后在，班婕妤只能站在三步開外，輕聲對李美人說道。

　　李美人抬起淚眼，嘴巴動了一下，始終沒有說出話來，淚水不斷地滾落下來。

　　「好好養著身子，你還年輕，只要把身子養好了，不愁將來再懷個龍兒，你要吃些什麼，只管派人到禦膳房去吩咐一聲就行，本宮自會讓人送些上好的人參過來。」許皇后站起來，身後的宮女連忙上前扶了她向外走。

　　李美人哽咽著謝過皇后的關心，臉上依然滿是絕望，被冷落的妃子，身子養得再好，又有何用。

　　來看望她的人並不多，我想一定有很多妃子在背後幸災樂禍，李美人原不是個得臉的妃子，現在又流了產，更是門前冷落。班婕妤是個出了名的賢德妃子，才拉了我來探望，可奇怪的是，李美人竟然好像對我懷著很深的敵意，我很是不解。

　　出來後，我問班婕妤何以李美人對我如此冷淡？

　　班婕妤看看我，道：「她剛落了龍胎，本來就很悲傷，看見你，不由得想起你們姐妹聖眷正濃，因此不由得自傷起來，也是正常的。」

　　我想了想，正是這個道理，我剛被封為婕妤不久，趙合德又被封為婕妤，這種尊榮和顯赫，鮮明的對比一定觸疼了她的神經，因此傷心。

　　「沒想到皇后會前來看她。」我說。

　　「惺惺相惜吧。」班婕妤忽然笑笑，帶點自嘲的意味，「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看著她清澈的眼睛，「姐姐跟她怎麼會一樣，主上對姐姐的眷意之深，誰也比不上。」

　　班婕妤攜了我的手，「主上當初對皇后娘娘的恩愛，一樣深如海水。妹妹，記住我的話，最難捉摸的就是帝王之恩。」

　　我的心裡微微一沉。任你貌美如仙，又能系住一個帝王的心多久呢，自然不斷地有更年輕更漂亮的美女入宮來，變成明日黃花是瞬間的事。

　　皇后之後有班婕妤，班婕妤之後有我，現在趙合德來了，我是和她一併受寵呢，還是已經被她取代了：我有些失落。

　　我看著班婕妤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想過要幫助她維繫住漢成帝的愛情改變她的歷史真是太過於幼稚了。

　　謠言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很快就散佈到了後宮的每一個角落。我不知道漢成帝是不是也聽到了。這個謠言是關於趙合德的，說因為她與李美人的八字不合，所以在主上臨幸她的第一夜，沖犯了李美人，所以使得李美人的龍胎不能保住。

　　這個謠言對我來說，當然是個無稽之談，可是這是兩千多年前的西漢啊，還有公元前呢，所以人們對神秘的事情都會用迷信至極的說法來解釋。因此，這個謠言越傳越神，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大家都相信這是真的，甚至有些宮女還賭咒發誓，說當晚看見了一道黑氣，自含光殿的屋頂直沖起來，盤旋數圈，直向李美人住的玉堂殿而去。

　　謠言越傳越厲害，我開始為趙合德擔心起來，這謠言會讓漢成帝覺得，趙合德是個不祥的女人，跟她一起，會使自己的後嗣問題受到極大的威脅。如果傳到王太后的耳中，她也一定會因此不喜歡趙合德，如果是這樣，我和趙合德都會有危險，在這宮中，我們是最無依無靠的。別的妃子至少還有當官的父兄在外面撐著，而我們，只要漢成帝不喜歡了，立刻就會雙雙被打入冷宮，後宮的女人是不會被趕出去的，只會被扔進冷宮，在無奈和哀怨中度過一生。

　　我到含光殿看趙合德。

　　她坐在鏡前，宮女順娘正在給她梳頭。

　　「姐姐是為宮中謠言而來的吧。」趙合德抬起眼睛，從鏡中看著我。

　　我坐在她的床上，「不要理這些無稽之談。」

　　「你先出去吧。」趙合德對順娘道，順娘給她插上金步搖，悄悄地退了出去。她仍然沒有回頭，冷笑一聲，「姐姐，你有沒有想過，這謠言從何而來？」

　　我笑笑，「自然是一些愚昧的宦官或者宮女在胡說八道，故作聳人聽聞之語，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對，是宦官和宮女，不過，姐姐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人授意，誰敢在背後亂嚼舌頭。」趙合德回過頭來，目光閃閃的，這樣的目光我很熟悉，在她無聲無息地殺了蘇子路後，在她用菜刀砍著破廟裡的歹徒時曾經這樣閃過。

　　她又在想什麼，我的背上開始冒冷氣，「傾城！」我一著急就會這麼叫她，「傾城，我們在宮中勢單力薄，但有主上的恩澤，只求平平安安地過就好。」

　　「我們想平平安安地過，可有人不想讓我們平平安安地過，正因主上的恩澤太深，她們才急著在我們姐妹倆還沒有任何根基的時候連根拔掉！姐姐，我們不能等著讓別人來將我們拔掉。」她的臉上又平靜下來，太平靜了，讓人更覺得不安。

　　愛情，是不是也會使人不顧一切！

　　「傾城，你想要做什麼？」我低聲叫起來。

　　「我現在還不想做什麼。」趙合德輕輕一笑，「姐姐，我現在已經叫合德了，我喜歡這個名字，宜主合德，這兩個名字都很好聽，我們不能辜負了主上的美意。傾城——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我微微放下心來，「好吧，合德，你在懷疑誰？」

　　趙合德近乎頑皮地一笑，用大拇指按了按嬌嫩的嘴唇。

　　「皇后！」我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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