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傳奇(46)_嬌無那

四六

　　誰知道一等就是好幾天，我慢慢放鬆了自己，加上我住在自成一體的昭陽殿，又還沒有名分，幾乎沒人來打擾我，就樂得日日跟宦官宮女們玩。剛開始他們有些怕我，過了幾天，就很喜歡聽我講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我是個網絡寫手，編故事不用眨眼睛。我以為宦官和宮女都是些變態的怪物，現在才知道他們其實跟別的年輕人差不多，有他們自己的小悲傷和小快樂。不過，他們畢竟是奴才，大部分時候對我還是畢恭畢敬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漢成帝居然與我同坐一輛車，親自把我接入宮來，這份榮耀，是前所未有的，他們不停地驚歎我的美麗，一定是想我以後會受寵吧。

　　日子過得平靜得不像是在後宮，我有些悲哀，趙飛燕快來了吧，她一來，我就沒什麼好下場了。

　　我想起望眼欲穿等待我讓漢成帝去接她的趙傾城，心裡很難過，別說接她，連我都不知道會怎麼死呢。千萬不要死得太難看，我是個絕代美人啊。

　　這天，天氣很好，我坐在西殿裡閑來無事，便讓玉蝶給我拿些刺繡活兒做。玉蝶和如意合繡一幅鴛鴦圖，我繡一幅荷花圖。繡了一會兒，玉蝶過來拿起我的活兒，驚訝地叫起來：「娘娘好手藝，這荷花都可以摘下來插在青瓷瓶中了。」

　　我笑笑，沒穿越到漢朝以前，我根本就沒拿過針線，這些都是傾城和陽華夫人教的，「你們的鴛鴦也很好啊。」

　　如意也放下手中的針，走過來欣賞我的荷花，「奴婢怎麼敢跟娘娘比，娘娘是天人啊，奴婢都想不出還有什麼是娘娘不會的了。」

　　「昭陽殿以前哪位娘娘住？」我問。

　　「回娘娘，昭陽殿一直無人居住，據說，主上認為宮中沒人配住在這裡。」如意笑著說。

　　「打嘴，怎可在娘娘面前造次！」玉蝶低聲斥道。

　　如意連忙跪下來，「奴婢是說以前，現在只有娘娘仙姿才配得上昭陽殿。」

　　這宮女的嘴還挺巧，我笑笑，難道漢成帝認為他終於找到了一個配得上昭陽殿的人了，那就是我！？我暗自搖頭，西漢歷史上並沒有一個叫趙傾國的寵妃，我真是太癡心妄想了，不不，我既然來到了這裡，我就可以改變歷史啊。

　　正說著，忽聞黃門內侍前來傳旨。我才一抬頭，一個高大的穿黑衣的內侍站在門口，他的手中並沒有拿著一塊黃絹什麼的，而是打量著我，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每個人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都會露出類似的表情。

　　玉蝶和如意連忙扶我跪下聽旨。

　　「傳主上旨意，封趙氏為婕妤，賜浴！」傳完旨，黃門內侍後退一步，站在門前。

　　接著，一對對宮女走進來，手裡捧著各式各樣的廟服、朝服、鏡子妝奩、各種首飾，金輝燦爛，然後整整齊齊堆放在桌子上。一一朝我施了禮，然後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我如在夢中，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幸好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在玉蝶和如意的引導下，恍恍惚惚地謝了恩。

　　婕妤，這可是皇后以下，除了位比宰相，爵比親王的昭儀以外最尊貴的封號了，是嬪妃的第二級，位比上卿，爵比列侯！昭陽殿的全體宦官和宮女喜不自禁，跪拜在地上，向我賀喜，「婕妤娘娘大喜。」

　　一下就成了婕妤，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就連現在最受寵的班婕妤，剛剛入宮的時候也只是個少使，第十一級。

　　玉蝶和如意無法抑制臉上的驚喜，以至於放了光芒來，主子娘娘尊貴，她們自然可以在別的宮女面前揚眉吐氣了。其實現在婕妤在宮中的地位只在皇后之下，因為自從寵愛的沈昭儀死了以後，主上沒有再封誰為昭儀了。

　　也就是說，我一下子坐了火箭，一飛沖天，跟班婕妤和衛婕妤一起，成為後宮中的老二了。

　　賜浴後，我就要接受大漢天子的臨幸，真正成為皇帝的小老婆了。

　　太意外了，以至於我被玉蝶和如意輕解羅裳，扶入一個奇大無比的銅鑄的大浴缸後，泡在散發著濃郁芳香的熱水中，被熱氣一蒸，才完全清醒過來。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楊貴妃的命運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從浴缸中站起來，感覺自己是從海上泡沫裡緩緩升起來的維納斯。

　　侍浴的宮女儘管不是第一次看到我的身體，仍然不禁睜大了眼睛。

　　玉蝶低低地笑著：「誰看了娘娘的身子，都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

　　我並不以為忤，只是微笑了一下。

　　我低下頭，水珠子滑過滑過纖細柔軟的腰肢，滑過玉般的長腿，滑過纖巧的腳踝，依依不捨地滴在地上。

　　用柔軟的絲麻布揩幹身子和又長又濃的頭髮。

　　純白絹質內衣，紅色冰紈直裾衣，金黃色絲縠繞襟袍，一層層穿上，我坐在檀木桌前，飛龍紋鎏金銅鏡拿過來，照出鏡子裡的美人兒。

　　「奴婢給娘娘穿衣服都覺得有不忍之心，仿佛這些輕柔的衣服也會壓著娘娘。」如意癡癡地笑。

　　其他拿脂粉、首飾、鏡子的宮女也含著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挽青絲，插鳳簪，敷輕粉，描黛眉，抹酡頰，點朱唇。

　　如花之貌，為誰而妍！

　　我黯然。

　　你在時間的那一頭，你在空間的那一頭，可有心痛？

　　第四十二章洞房驚夢

　　我是那只鳳嗎？我寧願是一隻山野裡的麻雀，沒有華麗，卻有自由；沒有擁戴，卻有相伴；沒有尊貴，卻有真情。

　　重重簾幕，如煙如霧。

　　眼前的男人看著我，輕輕一笑。

　　這樣的洞房，讓人迷茫。

　　龍鳳燭高照，龍鳳香輕繞。

　　只有我和他，他是龍，我是那只鳳嗎？

　　我有些暈眩。

　　「傾國，果然傾一國之色，朕今晚要你舞一曲，只為朕而舞。」漢成帝站起來，我這才把目光移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桌子上放著一把七弦古琴。這把琴深檀色，在燭光下簡直像是黑色的，閃著幽幽的冷光，一看就是一把好琴。「此琴名鳳凰寶琴，朕有十年沒有撫琴了，今晚就為你撫一曲。」

　　「賤妾不敢。」我斂首低眉，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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