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傳奇(45)_嬌無那

四五

　　你不要害怕，一切有我，風裡雨裡，我為你遮擋，火裡海裡，我為你去闖。親愛的，一切有我。

　　不知道為什麼，一刹那，我有些感動，這話，有溫暖的意味。

　　我的身子輕輕一顫，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不是害怕，是對不可知的命運的擔心。

　　漢成帝放開我的手，伸過手臂，攬住我的肩頭，頭側一側，嘴唇在我的耳垂輕輕一挨，我全身戰慄，久違的男人的氣息。我的身體是十五歲，我的靈魂二十五歲，或者二百五十歲，我還沒修煉到足以抗拒極品男人的功力。

　　「主上……」我輕輕咬住唇。

　　「前面就是章武門了，進去就是未央宮。」漢成帝放開了我，抬手指著前面一片鱗次櫛比、重軒鏤檻的宮殿，「愛妃就住這昭陽殿吧。」

　　昭陽殿！

　　長信翠蛾老，昭陽紅粉新。君心似秋節，不使草長春。

　　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我當然知道昭陽殿，這座宮殿之所以名氣極大，是因為這裡曾經住過漢朝最著名的美人趙飛燕，三千寵愛集一身，六宮粉黛無顏色，身體輕得可以在手掌中跳舞。我就要住進她曾經住過的地方了！我還依稀記得一些形容昭陽殿的富麗堂皇的句子：「蘭房椒壁，其中庭彤朱，而庭上髹漆，切皆銅遝，黃金塗，白玉階，往往為黃金缸函，藍田璧，明珠翠羽飾之，自後宮未嘗有焉。」

　　金屋玉階珠飾，那是怎樣的豪華啊。

　　珠車在章武門門口停住。門口有兩頂八人杠抬的鑲金嵌玉的奇怪的轎子，我知道這叫步輦，我曾經看過晉朝畫家顧愷之在著名的《女史箴圖》中，就生動地描繪了漢成帝與班婕妤同乘一駕步輦的情景，還有唐朝畫家閻立本的《步輦圖》，畫的是唐太宗乘坐步輦，兩個宮女扛抬，四角有宮女相扶持。步輦也叫肩輿，是轎子的雛形。

　　唐太宗乘坐步輦才用兩個宮女抬，這兩乘步輦竟然都用八個宦官來抬，可見漢成帝之奢侈，遠勝於唐太宗啊。

　　我的腦子裡一閃，對呀，漢成帝，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那個女才子班婕妤就是他的妃子啊，後來她失寵了，還作過一首很有名的詩，我想想，對，題目是《怨詩》：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我的記憶力還不算太壞，我暗自得意，班婕妤失寵，好像是因為趙飛燕啊，我的心一跳，難道漢成帝要我住在昭陽殿，是要服侍趙飛燕那個*亂後宮的女人啊。

　　慘了！我大概會被她弄死的。

　　「愛妃，你在念些什麼詩啊，什麼出入君懷袖……」漢成帝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原來我情不自禁地把那首《怨詩》念出聲來了，現在不知道班婕妤失寵了沒有，如果還沒有，這首幽怨的詩她還沒寫呢，我慌忙道：「主上，是賤妾出神了。」

　　他呵呵一笑，讓宮女扶上步輦，逕自遠去了。

　　兩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宮女把我也扶上了步輦。

　　門裡早有一溜宦官和宮女站成兩列，迎接我的到來，我又有些疑惑了，我一個進來服侍趙飛燕的宮女，能像電視劇《漢武大帝》裡的王美人一樣封個美人都不錯了，值得這麼熱烈歡迎嗎？

　　到了昭陽殿門口，我被扶下來一看，就眼暈了，金屋玉階，果然一點兒也不誇張，一片金燦燦，簡直是神話中的宮殿，我想不出哪出電視劇中的皇宮有這麼金碧輝煌的。

　　來不及細看，我就被宮女扶入正殿。

　　清香撲鼻而來，銅鑄的長頸鶴裡焚著香，尖尖的嘴上幽幽吐出香氣。殿很深，用八扇紫檀屏風隔成前後兩個空間。紫檀做的大椅子上鋪著金色的錦墊，四周翠幄重重。

　　兩溜宦官宮女早已經跪在地上，我被兩個宮女扶上正位大椅子上。

　　「奴婢叩見娘娘！」底下跪著的宦官宮女一陣山呼。

　　娘娘？我左右看看，趙飛燕在哪兒，難道她還沒入宮？等我失寵了或者被勒死後才入宮？

　　不想那麼多了，趕緊讓這一干人起來吧。我不習慣被人這麼拜著，太不自在了。我輕輕一抬手，「都起來吧。」

　　身邊的兩位宮女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錠錠銀子，笑道：「這是娘娘賞的，一個一個過來領賞吧。」

　　禮物也準備好了，我正愁不知如何打發他們呢，這漢成帝想得倒挺周到的，如果他不是有這麼多女人的話，說不定是個溫柔體貼的好老公。

　　大家歡天喜地地一一領了賞，揣著銀子又跪下來，「奴婢謝娘娘賞。」喊得真整齊，很像幼兒園的小朋友在上課前向老師問好。

　　兩個看起來是頭兒的宦官先站起來，對其餘十來個人揮揮手，很權威地尖著嗓門道：「你們先下去侍候著。」

　　一時眾人魚貫而出，只剩下兩位宦官和分禮物的兩位宮女，他們又跪下，重新見禮，我暗想，這應該是管事的宦官和宮女了。

　　果然，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長著一張清秀長臉的宦官抬頭道：「奴才掌殿總管內侍王仁叩見娘娘。」

　　另一個二十左右的圓臉宦官也抬頭道：「奴才執事內侍趙海叩見娘娘。」

　　兩個宮婦，年長一點的是掌殿宮女玉蝶，身材高挑，皮膚細嫩，年輕一點的是執事宮女如意，長著一張尖俏的臉，一笑就生出兩個酒窩來。

　　我讓他們起來，隨便問了一些話，他們一一作答，不住地偷眼看我，不知道是看我的容貌，還是在揣摩我的性情，日後好不出差錯。

　　我就這樣在昭陽殿住了下來，等著趙飛燕入宮，把我趕出去或者弄死。

　　主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召見我，或者——臨幸我。果然一入宮門深似海，我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除了等待，什麼也不能做，像一隻待宰的小羊羔。一時間，我無比想念趙傾城，如果她在，一定會比我有主意。

　　第四十一章飛燕將至

　　挽青絲，插鳳簪，敷輕粉，描黛眉，抹酡頰，點朱唇。如花之貌，為誰而妍？我黯然。你在時間的那一頭，你在空間的那一頭，可有心痛？

　　昭陽殿在西宮未央宮高大威嚴的前殿的後面，東西兩側分別有東閣和西閣，通過長廊與昭陽殿連成一體。東閣內有高大莊嚴的含光殿，西閣內有秀麗纖巧的涼風殿。回廊與閣樓之間，有一條清波潺潺的玉溪，兩岸香草萋萋，綠樹層層，繁花重重，幽深美麗，另有天地。昭陽殿后面是皇后和別的嬪妃們居住的後宮：有椒房殿、溫室殿、清涼殿、麒麟殿、金華殿、承明殿、高門殿、白虎殿、玉堂殿、宣德殿、柏梁台、天祿閣、石渠閣等等。殿室台闕，數不勝數，後宮諸殿是通過一條寬闊的永巷與昭陽殿連通的，並以永巷為分割線，把後宮分為左右兩個大院，形成三宮六院的大致佈局。

　　未央宮東有東闕，是主上朝會的地方，諸侯來朝，入東闕，北有北闕，士民上書，詣北闕。

　　我初來乍到，不敢通過永巷貿然跑到後宮去，更不敢跑到東闕和北闕去，後妃不干政，平常連皇后和太后都不會踏入兩闕。所以只是聽玉蝶和如意的描述罷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漢成帝不把我直接放到後宮隨便哪座宮殿的配殿裡去，像別的新入宮的媵妃一樣，而是把我安排在最引人注目的昭陽殿裡，這樣，等於一來，就給我樹了整個後宮的敵人，不知道此時，有多少目光盯著昭陽殿呢。

　　我知道了後宮中大致的情況，皇太后住在東宮長信宮，同在長信宮的還有先帝留下的馮太妃和傅太妃。她們原是先帝的昭儀，都生有兒子，不過兒子都到封地去了，她們本來已經跟著去了，馮太妃在封地被稱為中山太后，傅太妃在封地被稱為定陶太后，不過，不久前她們卻從封地回來了，以陪太后為名留了下來，大家依然稱她們為太妃。

　　未央宮的椒房殿中住著許皇后，金華殿住著得寵的班婕妤和衛婕妤，別的殿還有各類嬪妃、昭儀、婕妤、娥、容花、充農、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五官、顧常、舞涓、共和、娛靈、保林、良娣、夜香、上家之子、中家之子等等，聽得我頭都大了。My

　　God！漢朝的皇帝真是吃飽了撐的，連小老婆都搞出這麼多名堂來，還挖空心思取出這些奇怪的名字，我的情敵真是多得不得了啊。不過，我倒挺喜歡舞涓和夜香這稱號，只是地位太低，要不我還真想讓主上封我做這個。

　　我拐彎抹角地打聽趙飛燕，玉蝶和如意都說除了我，宮裡沒有姓趙的娘娘，宮女姓趙的就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果然她還沒入宮，我是不是要爭取得到漢成帝的寵愛，為自己先打下一片天地呢？

　　我以為漢成帝很快就會臨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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