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醉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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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宮中宦豎自成派系,相互之問鉤心鬥角,陛下倒是可以利用這點,將宦黨逐剷除。微臣以為,陛下可暗中物色一位人選,加以重用,以便分散王守澄的實權,同時再將一直與他針鋒相對的韋元素、楊承和、王踐言等人調出京師,也免得他心生疑忌,反對陛下不利。」 李涵聽罷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宋愛卿果然深謀遠慮,只是這位人選我們還需從長計議,也免得拒狼進虎,反受其害。」 「陛下英明,」那姓宋的大臣得了李涵首肯,便繼續向他奏議道,「今年的進士科考試,陛下殿試親策時,不妨出些務實的考題,甓如圍繞如何端化、明教、察吏、阜財等,以此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將這批新秀才俊加意培養,將來必可以成為陛下的股肱之臣,為曰後剷除權宦鋪平道路。」 李涵聞言欣然讚歎道:「愛卿所言極是。」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這時輕鳳躲在一旁心想,若不是那李呆鵝這次註定考不好,說不定他還能夠成為李涵的左膀右臂呢!不過想想就算他甄試中選,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他這個人呀又酸又呆,還是別混官場的好。等飛鸞醒來後,就讓他們遠走高飛,做一對神仙眷侶去吧……正月的科舉考試如期舉行,各地的舉子們都已雲集長安,於考試這天,列隊進入了尚書省南邊的禮部貢院。李玉溪在這一天也勉力打點了行裝,進入貢院考試,只是這些天來,他日日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所以此刻整個人絲毫不在狀態。 此時長安城中春寒料峭,進入科場後的李玉溪在與知貢舉的官員對拜後,便按著順序席地而坐,開始進行考試。所有的舉子們皆是身穿麻衣,因而遠遠地一眼望去,真是紛紛麻衣如雪。他們一日三餐都在貢院內解決,這樣長時間疲憊的考試,其實對身心都是一種非常大的折磨。 考試共分三場,分別是帖經,雜文,試策,不過近幾十年來,詩賦考試躍居首位,初場詩賦是否合格,已成為決定去留的關鍵。這樣以詩賦為擇優選才標準的情況,反映了大唐偃武修文之風,已漸漸滲入到進士科舉之中。而進士科也已經由最初設想的政事科,逐漸演變成為文學之科。這三場考試成為大唐進士考試的定制,三場考試每場都會篩選淘汰一批舉子,而三場都通過即為科舉登第。在分出甲乙等第及名次之後,便會在貢院外張榜公佈。 這一場至關重要的考試,李玉溪卻一直心不在焉地怔怔發呆。從清晨旭陽初升發放題目,直到傍晚時分,他仍然沒有寫出自己的科舉詩來。漸漸地夜色降臨,貢院內仍在考試的舉子們紛紛點起了蠟燭——夜試規定只可燃蠟燭三根,以燭盡為限,因此曾有詩人薛能在《省試夜》一詩中寫道: 白蓮千朵照廊明,一片承平雅頌聲。 更報第三根燭盡,文昌風景畫難成。 長夜將盡,在第三根蠟燭燒完之前,李玉溪終於從神游中清明過來,提筆寫下了自己的科舉詩: 天上參旗過,人間燭焰銷。誰言整雙履,便是隔三橋。 知處黃金鎖,曾來碧綺寮。憑欄明日意,池閩雨蕭蕭。 這首詩詩意頹廢,實在不適合在科舉應試時使用,很快知貢舉的官員就將這首詩判為不合格。李玉溪在得知消息時,卻絲毫不覺得難過——也許他的心,早在得知飛鸞離世時,便已跟著冷成了死灰。 他面無表情地收拾好行李,跟隨同一批被刷下的舉子,無精打采地離開了貢院。 當他走出貢院時,天上又悄然飄下細雪來。李玉溪沒有撐傘,獨自踽踽行走在細雪之中,神形頗有些潦倒。這時雞鳴已過,沿街的早點茶湯攤子都已經次第開張,李玉溪神思恍惚地往自已住的祟仁坊走去,這時卻冷不防有把傘湊到他的面前,為他遮去了漫天飛雪。 「這麼冷的天,天又下著雪,你走路怎麼不撐傘?」 熟悉的聲音在李玉溪耳邊響起,婉轉中帶著微微的擔憂,如鶯歌般清靈動聽。李玉溪神色一凜,如遭電殛般回過神來,原本失神的眼睛終於恢復清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竟是飛鸞! 「你……」他難以置信地伸出手去,卻不敢輕易觸碰眼前人,怕她只是一個夢幻泡影,輕輕一碰又要消失。然而面前的人卻嬌憨爛漫地笑起來,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是我,李公子,我回來了……」 第十五章 修道 李玉溪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人,夢囈般喃喃道:「飛鸞?真的是你?」 飛鸞立刻開心地點點頭,連聲應道:「是我是我,李公子,我已經醒過來啦!」 她歡快得像只黃鸝,在李玉溪眼前活蹦亂跳,終於使他漸漸放了心,相信飛鸞真的已經復活——這一定是拜永道長所賜,他果然言而有信,將飛鸞救活了!李玉溪頓時激動得無以復加,喜出望外地問飛鸞道:「是不是永道長他救了你?」 飛鸞聞言一愣,不大理解李玉溪的話——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她吃了永道士給的假死藥,所以才能從大明宮中脫身呢?如果這樣也算救的話,那的確是永道士救了她。於是飛鸞對著李玉溪點點頭,又開心地笑起來。 李玉溪又驚又喜,只顧著緊緊握住飛鸞的雙手,連傘也顧不得撐,任由片片飛雪落在自己與飛鸞的發梢上。 「太好了,太好了……」他口中不停重複著,眼淚止不住地沖出眼眶。 這時飛鸞伸手抹抹他的臉,嬌嬌軟軟地柔聲道:「哎呀,你的臉好冷。李公子,你是不是剛考完試?考得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飛鸞雙手的搓揉,李玉溪的臉漸漸紅起來,小聲地對她說道: 「唉,別提了。我沒考好,今年已經落榜了。」 飛鸞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有些難過,皺起眉歎道:「哎呀,那可怎麼辦才好?」 她一臉認真地發起愁來,然而李玉溪卻喜不自勝地凝視著她,逕自笑得開懷:「管他呢,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 「嗯,那也好。」飛鸞點點頭,也不問李玉溪為何不在乎,反正她從來都不會反對他的決定,只要他開心就好。 飛鸞仰臉望著李玉溪,發現他比從前瘦了一大圈,猜想他一定是為了考試才辛苦成這樣,於是她不禁心疼起來,搖著李玉溪的手問:「李公子,你辛苦了一夜,現在餓不餓?我倒真的有點餓啦,不如一起去吃東西吧?」 她一從夢中醒來,就迫不及待地跑出華陽觀來找李玉溪,此刻肚子正在咕咕叫呢。 李玉溪聽見飛鸞的問話,恰似多年的行屍走肉終於回過魂般,忙不迭地點頭道:「餓,當然餓!走,咱們吃東西去!」 飛鸞應聲笑道:「好呀,不過那勝業坊的蒸糕、頒政坊的餛飩、輔興坊的胡餅、長興坊的畢羅、長樂坊的黃桂稠酒,你都已經帶我吃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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