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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輕鳳和飛鸞入住曲江離宮之後,在盛宴上例行了「妃嬪老三樣」——歌舞、問安、拋媚眼,終於再次成功地吸引住了李涵的目光。

  於是傍晚由宦官們傳來噩耗:李涵翌日夜晚將召幸胡飛鸞。

  輕鳳聞訊悲憤地握住拳頭,簡直想嘔血三升——枉她聰明一時,結果卻被半顆魅丹給玩死了。正當輕鳳懊惱得滿床打滾的時候,她忽然瞥見身旁的飛鸞因為要侍寢而惶惶不安,於是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嘿,我說,皇帝既然已經被我們給吸引啦,那麼計劃就可以展開了!」

  「計劃?什麼計劃?」飛鸞吸吸鼻子,對輕鳳顛三倒四的計劃依舊一頭霧水,「我們來之前定計劃了嗎?」

  「我們當然有計劃啊!」輕鳳仿佛恨鐵不成鋼似的,伸手揉了揉飛鸞的榆木腦袋,「按照原計劃,皇帝由我來解決,你去找那個小道士李玉溪嘛。」

  她刻意忽略掉了李涵欽點飛鸞侍寢的事實,而飛鸞完全沉浸在可以逃避侍寢的喜悅裡,壓根也沒有留意到這一點。只見飛鸞開心地睜大雙眼,眨巴眨巴著問輕鳳道:「那我怎麼去找那位李公子呢?」

  「玉珮,玉珮!」輕鳳示意飛鸞從袖中摸出那枚白蓮花玉珮,得意洋洋地笑道,「有了它你還怕找不到那個李公子嗎?你瞧,我英明吧!」

  「嗯,」飛鸞點點頭,隨即紅著臉瞥了輕鳳一眼,「那這麼說,明天就要你去侍寢咯?」

  「咳咳……」輕鳳一口陽羨茶活生生嗆進肺裡,不禁面色猙獰地用力捶了捶胸口,「嗯,嗯,這個你不用擔心啦……實在萬不得已時,也只有靠我上了……」

  飛鸞立刻雙眸盈盈閃光,無限膜拜地望著輕鳳感激道:「姐姐,姐姐你真好……」

  她才不好!輕鳳在心裡嘀咕道,只是人定勝天、鼬定勝丹,她認准了李涵就一定要堅持到底,就不信她會輸給區區半顆魅丹!

  翌日三月初四,宜行車、行舟、行房,一大早黃輕鳳便笑眯眯地將飛鸞從床榻上拽起來,開始細心替她打扮。她先幫飛鸞梳了個黃花大閨女的雙螺髻,用兩把玉梳插在髮髻裡做裝飾,又在她腦門上貼了兩個水紅色的小花鈿,這一下看上去螓首蛾眉,還真像一隻傻乎乎的夏蟬。

  輕鳳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捧著飛鸞的下頜左看右看,得意洋洋道:「這下可謂萬無一失,那傻小子不被你迷死都不行了……」

  說罷她又翻箱倒櫃,取出一件嫩黃色寬袖衫襦和一條水綠繡花郁金裙來,再加上一條碧紗披帛,將飛鸞打扮得像根小水蔥,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出發了。」

  飛鸞進宮後還很少穿得這樣簡約,她笑著點點頭,正打算輕裝上陣,卻忽然皺起了眉頭:「我好餓,不能吃過飯再走嗎?」

  「哎呀你還真是事多,」輕鳳趕緊從水晶盤裡撿了塊福餅塞進她嘴裡,迭聲催促道,「快走吧,再遲都要過午時了!」

  主要飛鸞誤事是小,她自己晚上還要去見李涵,這不還沒開始沐浴打扮嘛!

  飛鸞聽了輕鳳的話,趕緊匆匆吞下福餅,跑到行宮外找了個僻靜無人處,幻化成原形溜出了曲江離宮。此時已近午時,天上還零星落著點小雨,整座長安城都濕漉漉地,看上去有些陰沉灰暗。飛鸞念了個隱字訣,叼著李玉溪的蓮花玉珮,隻身從修政坊一路跑到長安東市,卻哪裡找得到李玉溪的人影。

  「不對呀……」她在雨中喃喃自語道,抖了抖身上的雨珠,有點著急起來。最後她憑自己的靈力終於找到了玉珮的靈氣源頭,不料那卻是東市中的一家玉器鋪子。

  原來輕鳳和飛鸞都以為那白蓮花玉珮是李玉溪的貼身之物,卻不曾想它是李玉溪剛從玉坊裡買來的,放在袖中不過才短短一天,還沒焐熱呢。

  飛鸞知道自己撲了個空,於是有點沮喪地蹲在玉坊門口向裡望瞭望,耷拉下了一雙耳朵。不料這時隔壁星貨鋪裡養的大黃狗竟猛然竄了出來,沖著隱身的飛鸞一陣狂叫。

  飛鸞被嚇了一跳,慌忙躲進一條小巷裡變成人形,看那黃狗被主人制住後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索性趁著沒人注意偷偷現了身。哪知現身後她才發現做人的麻煩——她出門忘記帶傘了!並且剛才自己搖頭甩掉雨珠的傻瓜行為,直接導致她現在蓬頭散髮!

  「哎呀!」飛鸞慌忙把手往腦袋上摸,發現兩枚玉梳幸好都還在,只是雙螺髮髻已經松了,時刻都有散落的危險。

  「做人真麻煩!」她沮喪地咕噥了一聲,從嘴裡吐出玉珮,隨意在衣服上蹭了蹭就納入袖中,「還是趕緊回去吧……」

  正這樣想著,飛鸞剛一轉過身,就在濛濛細雨中看見了李玉溪。此刻他正撐著傘迎面朝飛鸞走來,神遊天外的思緒在到達玉坊的時候收回神,兩隻眼睛便恰好看見了飛鸞:「呃?胡……胡貴人?」

  這一下連飛鸞都無法解釋這種奇妙的緣分了——其實這很好解釋,李玉溪又被他的全姐姐敲竹槓了唄,所以才會在此刻又光顧玉器鋪子——這一刻飛鸞只能想起輕鳳說過的那些話,因此她的桃心小臉無法遏制地紅起來,吞吞吐吐道:「嗯,是我,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買東西的,」李玉溪笑著伸手指了指玉坊,忽然發現飛鸞還在淋雨,不禁啊了一聲趕緊將傘湊過去,「你出……門沒帶傘嗎?」

  「嗯。」飛鸞躲在李玉溪的傘下羞澀地笑了笑,這時令她更加羞澀甚至羞恥的事情就發生了——她一口氣跑了半個長安城外加用法術,這時看見了仿佛白麵蒸的李玉溪,饑腸轆轆的肚子就毫不客氣地鳴叫起來,唱出咕嚕咕嚕的調子讓李玉溪聽見,直把飛鸞羞得泫然欲泣。

  「哎呀你餓了,」沒心沒肺的李玉溪就像宣告天在下雨一樣將事實大聲念了出來,拉起面紅耳赤的飛鸞就往北跑,「走,我帶你去勝業坊吃蒸糕,可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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