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必須快,拓撥大軍的叫囂聲就在身後,蕩悠悠地傳來。

  不由地加快了抽馬的頻率,猛地大力揮鞭,左肩一陣疼痛,我知道箭傷又裂了,開始流出潺潺的血。我不禁眉頭一皺,在玉門關養傷一月,但傷口始終沒有完全癒合,如今連日趕路,早已創裂流血。

  恰時黑暗中出現了一盞昏黃的燈籠,我一咬牙,忍著痛,催馬奔去。

  終於馳過燈籠,略松下一口氣,緩緩勒僵讓馬兒停下。

  轟然大響,頓時塵土飛揚,方才點燈籠之地已被從兩側山坡上滾下的巨石掩埋。

  「晉王,長公主請。」很快一名將領就為我與皇甫軒帶路,直抵到了哥所在之地。

  我們隱藏在關山礙兩側的石嶺之中,只等著拓撥陽率領的大軍前來。

  馬蹄聲震耳而來,拓撥的鐵騎長驅直入,進了關山礙。

  「中計了!」奔跑在最前方的拓撥陽遇上了堵住去路的巨石,終於醒悟,怒聲咒駡起來。

  霎時,關山礙兩側石嶺中出現了無數的火把,照亮了整個關山礙。

  哥立馬山頭,手中帥旗一揮,西華士兵站滿了關山礙的兩側。他們手執弓箭,齊齊對向夾在關山礙中的拓撥士兵。

  「進攻!」哥高聲指揮道。

  萬箭齊發,關山礙下中箭慘叫聲不絕。同時,點燃的火球重逾百斤的巨石紛紛滾下,砸落在拓撥軍隊中。戰馬受驚,嘶叫不已,隨後便是相互踩踏,多有哀叫之聲。

  關山礙(九)

  「快掉頭回轉,沖出關山礙!」拓撥陽振臂揮舞金刀命令道。

  等到拓撥大軍剛調轉馬頭,就聽聞一陣殺叫聲沖天響,幾位西華將領帶領數萬彪悍戰士堵住關山礙的入口,劫殺拓撥大軍的後路。

  「不想死的,就跟著本汗殺出一條血路!」拓撥陽在極力地鼓舞拓撥軍隊的士氣。

  果然,被逼入絕境的拓撥士兵像是兇狠的困獸,殺紅了雙目,直逼關山礙的入口。

  「報,後方有軍隊出沒,夜色濃重,尚無法辨認是否為拓撥援軍!」一個哨兵急急稟報。

  哥濃眉擰起:「再探。」

  可已有不少將士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殺氣減弱,拓撥陽趁著此時又砍殺數人,身旁的林寶兒也是不甘示弱,張弓引箭也射傷數人,轉眼便抵近關山礙的入口。

  拓撥陽即將突圍之時,忽地前方流箭如星,直取拓撥陽的心口。拓撥陽接箭不及,只能伏在馬背上讓銀箭穿過,但仍是劃傷後背,滲出鮮血。

  一瞬間,身旁的戰士歡呼起來:「是丞相,西華的援兵到了!」

  果然在關山礙入口的山坡上,一面西華軍旗,一面洛字旗,兩旗迎風飄揚。旗下,洛謙正坐駿馬之上,拉弓如滿月,連環珠箭,箭箭不離拓撥陽的心臟。

  「傷口出血了!」皇甫軒突然拉我轉身。

  「是嗎?」我低頭瞧著左肩,果然鮮血已經浸透外衫,染紅肩頭:「不要緊,只是舊傷裂開而已。」

  我清甜笑著,用手帕按住傷口,略略止血。

  流血痛與不痛,我似乎都沒有了感覺,心底只是甜絲絲的。他終究是千里迢迢地趕來了!

  「當心!」皇甫軒一身暴喝。

  我隨即一驚,抬頭一望,便看見一束光芒射來。光芒之後,是林寶兒的滿弓。「上官扶柳,可記得上次你我離別之語,再見便是敵人!今日我為救愛人,必須要射你一箭!」

  箭尖將至,耳畔亦是扶柳環繞。

  閉上雙眼,本能一閃,等著上天的安排。

  箭風聲至,隨後右胸一陣絞痛。終是避過了心臟,而且箭的力道並不大,只射入半寸有餘。但是連月的操勞,我再也經受不住這一箭了,身子輕飄飄的,似乎像是落葉開始下墜。

  像是溫軟的泥土,帶著濃厚的墨香。多久沒有問過了,我開始在靜靜地想。

  明顯地感覺到環住我的人的呼吸急促而紊亂,我方幽幽睜開眼睛,淡笑著眨眨眼。沒有足夠的氣力的給他一個安心明媚笑容,只能如此地撐起一個清淡笑顏。

  清輝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一往平靜如深潭的黑眸終於變成了驚濤駭浪,那是可是顛覆天下的怒火!我維持著柔和淺笑,伸手撫到了他的下巴。那是長出短青胡渣的俊秀下巴,粗短的胡渣摩擦在手心,有點兒紮心。

  「扶柳。」他在喚我。

  「嗯。」我依舊在笑。

  「上官扶柳!你給我好好聽著!」他嘶啞著聲音,低吼著:「從今以後,無論你耍什麼心機策化什麼陰謀,即使是暗殺我,你也必須在我身旁,一步也不許離開。」

  我眼睛裡有一種閃爍的東西:「好,我們現在就回家!」

  洛謙,其實,從此以後,我可以為你與天下人為敵!

  浴火重生(一)

  元昊七年,金秋時節,驪山,大覺寺。

  大覺寺後山臨崖亭,我閒逸地坐在秋香色的軟墊上,取過腳旁的竹筒,將竹筒中的清泉緩緩倒入小巧的紫砂壺。

  站在一側的丫鬟隨即手腳麻利地將石桌上的紅泥小爐點燃,然後把紫砂壺放在紅爐慢慢地煮。

  「流蘇,不要忙了,你一向不會煮茶。」我輕輕調整紫砂壺的受熱點。

  哧哧,銀鈴笑聲響個不停,不是年輕女孩的嬌笑,而是小孩子的無忌笑聲:「娘,你的記性太爛,簡直比大順還要笨!」

  臨崖亭外的草地上,一個玩耍打滾的七八歲小男孩對著我吐舌頭,露出不屑的表情。

  「夫人,奴婢不是流蘇。」這時,身側的丫鬟才小聲否認道。

  我搖頭輕笑:「叫習慣了,憋了四年還是沒能改掉。」

  原來流蘇離開我已經四年了,在關山礙一戰,我隨洛謙回京,她則留下與哥一同鎮守邊疆。離別前,流蘇對著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笑著的,如同當年第一次相遇時流蘇臉上的安和笑容,猶如懸崖邊的絢麗黃花,難得一見。流蘇平靜地說,上官扶柳,從此以後你再與上官家無關,而我也不會再保護你,亦不會再強迫你。

  從此你我便再無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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