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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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含笑望著蘇婉,看著她臉上的胭脂色一點點地轉為蒼白,嬌唇輕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千古絕句豈是你蘇婉可以對上的! 殿內長時間的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哈哈……」一陣爽朗笑聲打破一泓沉潭,若說此時殿內還有誰敢笑出聲,那也只能是當朝天子了。皇甫朔的深眸凝視於我,平淡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笑道:「好詩!難得的絕句!如此深遠的意境,怕是在場的各位王侯公子文豪才女都無法續對了。洛夫人,端得好文采!」 我低眸淺笑,不卑不亢道:「皇上繆贊了,扶柳不敢當。」 說罷,輕揮如雲寬袖,行禮,優雅坐下。 很快,翠微殿中又恢復一片歌舞昇平。 在舞女飛旋的玫紅輕紗長袖中,我對上了哥含著深沉笑意的眸,然後哥勾動薄唇一笑,又舉起一盅合歡釀,仰脖,一飲而盡,幾滴醇酒淌下,浸透白衫,形若紅梅。 紙醉金迷的豪華皇家宴會,有人喜歡它的奢靡,也有人厭惡它的浮華。 翠微殿白玉階上的真妃輕輕起身,向皇甫朔躬身行禮,緩步退出殿外。真妃是如此安靜淡寧之人,她的悄然退宴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輕拉一下洛謙的衣袖,我臉露倦態,低聲道:「這裡太鬧,我到殿外靜一下。」 洛謙從我吟詩後便一言不發,只是一直微微笑著,細細品嘗西州合歡釀。這時方轉過頭,如潭深眸盯著我的眼,柔聲道:「嗯,扶柳,宮裡很大,小心迷路了。」 為什麼我覺得這溫柔的聲音中有一道無奈而深遠的歎息呢? 「嗯。」習慣性地淺淺一笑,我回道:「我會很小心的,不會迷路。」 暗朱色的回轉長廊,廊角上的昏黃燈光,拉長了那抹杏紅背影,將纖細的影子投灑在了幽幽青石地板上。十年深宮歲月的消磨,使得那抹清瘦背影更加單薄,猶如秋風中掙扎著不凋零的白芙蓉。 「真……」話哽在喉中,滾燙燙的,姐姐二字卻是再也喊不出來了。 真妃悠然轉身,見是我,憂鬱雙眸中透出驚喜,展顏笑道:「原來是扶柳。」 拂過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我盈盈福身,清聲道:「扶柳見過真妃娘娘。」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真妃輕笑著拉出身後的兩名小孩,道:「軒兒,轅兒,快見過你們的三姨吧。」 大概與小亮子年齡相仿的冷峻少年,冷淡地望著我,緊抿著唇不發一聲。 另一名較小的可愛男孩則是一臉好奇,小聲道:「轅兒見過三姨。」 真妃輕皺眉頭解釋道:「軒兒一向性子冷,不善言辭,扶柳莫要上心。」 我淡然一笑,輕聲道:「扶柳一介草民,又豈能讓皇子屈尊叫一聲三姨。」 真妃伸出如玉纖手,牽起我的手:「扶柳,我們好久不見,去我宮裡聊上幾句。長樂宮離這兒挺近的,僅幾步之遙。」 我驀地一涼,才發覺原來真妃的手比我的手更涼,直涼如心。「好的。」覆上真妃的手,用我僅有的溫度來溫暖真妃。 長樂,長樂,長久安樂。 只是現在的長樂宮不似其名,沒有歡樂,只有長久的寂寞。 夜宴(四) 踏入陰鬱的長樂宮,我不禁冷得輕顫。 「還不快去生幾個火盆子。」真妃吩咐道:「扶柳,我們去內室說話,暖和一些。就讓孩子們自個在院子裡玩雪。」 內殿生了火爐,暖和的多,也安靜的多,偌大的房間內只有我與真妃兩人。 環顧四周,這兒的擺設與大將軍府的蓮苑真像,似乎沒有不同。我輕撫著雙面刺繡白蓮屏風,淡笑問道:「真姐姐,這些年過得開心嗎?」 真妃雙眸一黯,幽幽歎道:「扶柳,難道你還不明白如今情勢已變?」 我莞爾道:「真姐姐,我知道的。」 「你真的明白嗎?」真妃說地很急促:「去疾領兵在函谷關擊退拓撥大軍,班師回朝,現在軍權大握。」 「嗯。」我平靜笑道:「哥立了大功很好啊。雖說主要是因為拓撥內亂,拓撥右賢王不服新任拓撥可汗拓撥陽而起兵謀反……」 「我指的不是這些。」真妃急切地打斷了我的話,她的呼吸似乎有些混亂不紊:「是朝堂局勢,經過這一年多,原本混亂的局面已經清晰明瞭。如今皇權已被掏空,形同虛設。洛相重新掌管天下事,統領百官。二叔與去疾也手握重兵,獨擁兵權。」 輕聲長歎,我悵然轉身,對上真妃帶有激動的臉龐,嘴角輕揚,似笑非笑:「真姐姐,我明白的。有利則盟,無利則散。他們共同的敵人已經倒了,焉然還有不散的道理?又是一場爭鬥起,大皇子?九皇子?」 「更何況爹剛才在殿上將隱藏多年的關係,娘是江南西柳之人挑明,無非是要告訴滿朝文武,上官家並非僅僅是擁有兵權,還有雄厚的經濟支柱。」 真妃愕然,盯著我微微隆起的腹部,喃喃道:「原來你心明如鏡,只是,扶柳,你要如何選擇呢?……扶柳……該怎麼辦呢?」 一陣歡快的笑聲隨著輕揚的腳步聲闖入殿內,打破室內一屋陰霾。真妃的小兒子五皇子皇甫轅手持一把紅梅,豔紅灼灼,猶帶白雪,咯咯笑著撲入真妃懷中,叫道:「哥哥叫我送給母妃的,哥說,母妃看了這香香的花就會笑的。」 我瞧著皇甫轅粉嫩的小臉,漆黑的大眼一眨一眨,濃密的長睫也隨之輕輕顫動,像是飛舞的翅膀。他彎起嘴唇,開心笑起,真是純真無憂的孩子。 皇甫轅的可愛笑容讓我想起了同樣可愛的卻已長大的柳雲,他們有相似的深深酒窩,小時候裡面都會盛滿甜蜜的蜜漿,仿若間回到了小時候,在翠竹林的嬉鬧,我不禁溫柔地笑起。 「那,也給你一枝。」皇甫轅白胖胖的一隻小手舉起一枝紅梅遞到我面前。 我笑著接過還帶著含苞欲放花苞的紅梅枝,問道:「為什麼轅兒也要給三姨香香的花呢?」 「因為三姨笑起來好看啊。」皇甫轅漆黑眼珠一轉,憋著嗓子道:「原來這世上還真的有與婉貴妃一樣俊的,算是開了眼界了。瞧今晚把婉貴妃壓的,氣焰全沒了,可總算為咱們娘娘出了一口惡氣。剛才嬤嬤就這樣說的。」皇甫轅本來還是孩子,聲音還帶著奶氣,再經這樣的可以一學,真是可愛極了。 真妃也被逗笑了,素手一點皇甫轅的額頭:「這種話可是能說出口的!這次就饒了你,以後可不能再胡鬧了。」 皇甫轅委屈地一低頭,撇嘴道:「轅兒知道了,以後再也不說了。」而後有盯著我道:「不過,我只能給三姨一枝花,以後就不能在給三姨了。」 「為什麼呢?」我淺淺笑問。 皇甫轅歪著頭,咬著手指,小聲道:「因為哥說,三姨與奸相是一夥的。」 奸相?洛謙? 真妃臉色驚變,大聲喝斥道:「亂說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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