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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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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二) 天朔九年,臘月初七,陰冷朔風。 冬日長安的天空微微扯出一片白,在暖閣中我手捧暖手爐,斜倚在榻上,懶洋洋地問道:「流蘇,什麼時辰了?」 流蘇的聲音還是一樣的生硬:「辰時三刻。」 那豈不是早上八點多了,可天色還是有些暗:「都準備好了嗎?」 嗯了一聲,流蘇這次連說一個字都省略了。 披上斗篷,我踏著昨夜落下的雪,咯吱咯吱地響,恰似悠閒地走向後門。 清晨的冬日還帶著薄薄的霧,讓人感覺眼前的事物都不大真切,但在這一片朦朧中,我還尚可辨認一輛馬車停在了相府後門。 我帶著一絲淺笑,緩步走向馬車,只是到了馬車前,臉便僵住,訝道:「不是上朝去了嗎?」 是洛謙,在這朦朧的霧中帶著朦朧的微笑,清聲道:「皇上恩典,長途跋涉特准休假一天。」 哦,我淡淡道,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馬車,小聲說:「我見昨夜雪下得好,所以早晨出來走走,看看雪景。你有事要出去嗎?」 洛謙嘴角滑出一聲嗯,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的眼。 被洛謙盯得發毛,我虛心地垂下眼簾,將視線轉移到飄渺遠處。 唉,冬日清晨看雪景,這個破理由連雪君都不會相信!我平常幾乎不會早起,更何況還是寒冷的冬天,一般肯定是要挨到午時才下塌的。 「扶柳,幫我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洛謙依舊溫柔地問道 嗯,輕點著頭,從他手中接過一張宣紙。 瞥了一眼宣紙,我輕搖一下頭,正啟口時卻發現從馬車後走出一名少年。 少年臉色蒼白,眼亮如星,他抬頭瞟了一眼我,又懊惱地垂下頭,怯怯地叫了一聲:「四小姐。」 我身子一震,喃喃道:「小亮子,沒事吧?」 小亮子眼眶立即紅了,嗚咽道:「小亮子沒用,任務失敗,還被人抓住了……」 小亮子是西柳山莊總管家福伯的孫子,這些年來一直跟著霜鈴學習經商。小孩子是一個聰明善良的少年,我無奈淺笑,柔聲道:「不要緊的。」 小亮子一抹眼淚,繼續哭道:「我還害怕……洩露了任務……秘密……」 我從懷裡掏出帕子,擦去小亮子臉上的眼淚,輕聲道:「不是什麼秘密,沒事的,現在就先跟著流蘇姐姐回去,免得讓鈴姐姐擔心了。」 小亮子眼角還淌著淚,吸著鼻子點頭,跟著流蘇騎馬而去。 我輕歎一聲,回頭對上洛謙含笑的眼:「我知道紙上的字是什麼意思。」 反正全部都揭穿了,我就實話實說。昨日小亮子混入人群,特意假裝昏倒,然後趁機將一張紙條塞入流蘇手中。 我又細細地看了一遍宣紙,的確是小亮子的字跡,也難為他竟能記得住這一長串古怪字母。「上面說的是,明早巳時,匯通錢莊書房,要事商議。」 平日我們四個通信用的就是簡體字,若是聰明人看見或許可以推斷得知意思。所以重要的我們便用英文,可倘若碰巧有外國商人發現或許也能猜透。因此關係重大的就用拼音了,在西華除了林寶兒之類的,估計無人看懂,所以也叫秘密。而小亮子給我的這封信就是用拼音寫的。 其實霜鈴的信真實翻譯過來應是這樣:明天九點,錢莊書房裡,有重要談判,事情機密不可讓外人知曉。 我斜望著洛謙,嗔道:「拷問完了,可以讓我走了吧?再晚就要遲到了。」 腰間驟緊,雙腳離地,我已經被洛謙抱進了馬車。洛謙溫潤的氣息停留在了我的頰邊,一聲輕歎:「以後不要再裝神弄鬼的,讓我擔心。」 我則不再爭辯,閉上眼睛倒在他的懷裡,補睡上一個回籠覺。 很快便到匯通錢莊。 推開書房門,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書房內的一桌一椅都沒有變動,與兩年前無異,甚至連書桌上的那盆文竹也沒變化一枝一葉。 霜鈴正低頭打著算盤,劈劈啪啪作響,沒有抬頭瞧我一眼,就平淡地問了一句:「回來了?」平淡地就恰似我今早出門,現在剛剛收完賬回來般。 「嗯。」我嘴角逸出一聲,然後解開斗篷,放在了質樸的黃花梨木椅上,「這幾天挺冷的,待會兒要他們加個火盆子,你也要多穿些。」 霜鈴手握毛筆快速的記著賬,淡然說道:「小亮子一夜未歸,剛才同流蘇回來時,還哭鼻子說任務失敗了。」 再一次打量久違的書房,親切依舊,我淺笑道:「我已經處理好了。」 擱下毛筆,霜鈴抬頭望著我,喃喃道:「沒有瘦,比以前反有氣色些。」 你倒是清瘦不少,我的話還未出口,霜鈴的視線已經越過我,聚焦於身後一點,淡眉攏起,歎道:「扶柳,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竟請了一個賬房先生來查賬啊!」 我回眸望了一眼洛謙,他身穿半舊的墨綠色長袍,用同色布帶束髮,就那樣淡然的站在書房一角。全部的氣勢收斂於內,這樣的洛謙也頂多只是一名溫文爾雅的賬房先生,難怪霜鈴會誤會。 洛謙站著不動,清雅的淡笑,既不回答也不否認。 好像洛謙是從戶部侍郎升遷的,管的是國家銀錢,想到這兒我莞爾笑道:「嗯,是多年前京城中最好的賬房先生。」 霜鈴一挑眉,又仔細打量一番洛謙,而後冷色道:「那你先退下,我們有要事相談。」 回京(三) 這時,吱呀一聲,門扉打開,一名優雅公子從容步入書房。 似很熟悉,徑直地坐在了書桌下方的高背木椅上,那男子爾雅笑道:「柳三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連杯茶水也沒有。」而後用修長的手指彈了一下略皺的衣領道:「不知柳三小姐考慮怎樣?在下實話說,這件事實在是不能拖了,上次答應柳三小姐緩了十日,這次是無論如何都要有個結果。」 霜鈴閉口不言,自顧自的算著賬,只是俏臉更加冷淡,甚至有些陰沉了。 那男子我見過一面,是長安第一錢主商少維。 我隨後斟了一杯茶,端到商少維身旁的茶桌上,淡笑清聲道:「真是都有怠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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