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七九


  「果然在這裡!」林寶兒也是捂住額頭,疼痛中極力笑道:「大清早守衛忽然跑來說洛夫人不見了,我就想你能跑哪兒呢?還不是只有這兒……」

  我冷道:「想怎麼辦?」

  林寶兒歎息:「能怎麼辦?拓跋陽昨夜挨了一掌受了內傷,我守了一夜,哪有什麼精力管夫人私自夜奔的事?只能多派些士兵看住了。」

  我望了帳外,果然多了不少披甲執戈的拓跋士兵。最初他們仰仗著泓先生的北斗辰陣,困住了洛謙與我,如今我夜裡私逃,無疑告訴了他們北斗辰陣已經無用,所以林寶兒才急忙調集了大量士兵圍住帳篷。

  「洛相安好?」林寶兒的目光越過我,向裡面探尋。

  我移步擋住她的視線:「很好!」

  林寶兒淺笑:「我怎麼聞著有股血腥味啊?」

  揮袖扇了扇,我輕皺眉頭,盯著林寶兒的眼睛道:「我聞著好像是你身上散出來的血腥味?」

  「有嗎?」林寶兒低頭一嗅:「大概是照顧太子時沾上的血味吧?」

  「太子既然病重,你怎會有心情在這裡與我浪費時間呢?」

  她臉色一變,轉而蒙上一層哀色:「你我在這世間活得都不容易,好歹也算半個親人,我對你說了實話,幫我出個主意。」她秀眉緊蹙,眼裡流出幾縷愁緒:「阿陽如今昏迷,根本無法顧及我,而我初來王庭時得罪了他的大老婆,估計這幾天那女人便要想法除掉我了……」

  「太子大約需要三七二十一天閉關療傷,這段時間內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洛謙平靜的聲音從帳內角落徐徐傳出。

  林寶兒點頭:「洛相能保證我無恙,我便能保證這裡的安全!」

  「很好!」帳內響起低沉的嗓音:「太子的正妻是拓跋大族桑格爾部酋長的嫡女,但一年前桑格爾酋長卻請了一批神秘的西華打鐵人在格塔山內鍛造精鐵兵器……」

  一炷香後,林寶兒福身笑道:「多謝洛相指點!」

  她離去時,帳外拓跋士兵的長矛鋒刃處正發出陰冷寒光。

  天朔九年,七月十五,夕陽如火。

  很多天都是安寧的,現在住的帳篷沒有原來的大,晃來晃去人也只有兩個,可好東西卻源源不斷地送來。今兒說是右賢王的心意,明天就有林寶兒呈獻的感激,總之,小毛氈篷子裡擠滿了各類豪華擺設,恍若還在長安的大宅深院裡。

  隔著黃花梨六扇屏風,聽不到任何動靜。

  大概他在看書,或者運功療傷。我放下算籌,身子歪歪地陷進寬大的躺椅中,閉上眼養神。當初拓跋士兵扛進這個躺椅時,我就兩眼發光,終於,終於,不用再每夜提心吊膽地昏昏睡去,第二天清早睜眼看見一張咫尺之距的如玉臉龐,然後眼皮抽搐。

  對於這中怪異的行為,我只能將它歸結於非典型夢遊,大概由於多年的嬌生慣養,自己潛意識中不肯吃苦,所以入睡後,因不能忍受縮在角落而沒有溫暖床鋪的折磨,會主動地擠上那一方小小的矮榻,然後……

  一切在各種慰問物品進帳後發生改變,用屏風將帳篷一分為二,以刻苦學習陣法為理由閉關修煉,窩在躺椅裡,果然再沒發生非正常行為。

  「丫頭居然在偷懶!」清潤笑聲在頭頂響起。

  我急忙睜眼抬頭,帳篷頂子上的一塊毛氈已被掀開。泓先生縱身躍下,手指輕彈我的額頭:「浪費光陰,不好好學……」

  「晚輩洛謙見過無雙公子。」洛謙繞過屏風,對泓先生施了一禮。

  「豈敢令洛相折腰!」泓先生面容清冷,袖底生風,托住了洛謙下拜的手肘。「只不過有幾句私話與徒兒一講,還請洛相回避片刻。」

  洛謙黑沉眼眸掃過我,淡淡淺笑:「那晚輩便不再打擾了。」說完就掀起毛氈出了帳篷。

  我把弄算籌,吟吟笑道:「丫頭學得可認真的,任先生考!」

  「不要扯開話題,他是什麼人,你心裡清楚嗎?巴巴地向著人家……」泓先生琥珀眼眸顏色深沉,盯著我絮絮說了一會兒,忽爾歎道:「丫頭人大了,心也留不住的!算了,還是先辦正事,把天權陣法九九八十一種變化的圖紙給我看。」

  我依言將畫過圖紙的一冊紙遞給泓先生。

  泓先生略略翻過幾頁:「丫頭,起個誓吧!」

  雖然不明所以,我仍舊照著泓先生的話,舉起右手,對天起誓。

  「好,我說一句,丫頭跟著念一句。」

  「丫頭知道。」

  「天權門弟子上官扶柳面北對諸神起誓,受之天權,寧死不濫用,否則天雷焚身,魂魄無存!」

  「天權門弟子上官扶柳面北對諸神起誓,受之天權,寧死不濫用,否則天雷焚身,魂魄無存!」

  泓先生緩緩放下手臂,撫過我的頭頂:「扶柳,記得你的誓言,以後不論怎樣切不可因為私情而枉用天權。」

  我點頭:「請先生放心!」

  「也包括他。」

  「丫頭明白!」

  「他的野心太大,所以記住今日立下的誓言,不因他而開殺戮!」泓先生淡淡地說,琥珀眸子卻射出強大的壓迫目光,盯著我不禁背脊生涼。

  「丫頭,可曾記得天權來歷?」

  「武鄉侯言:此乃上天之權,吾等凡人慎用!」

  泓先生輕拍我的肩膀,似乎是一種儀式的傳遞:「任何時候都要記得這句話,慎用,用之不慎,便有天譴!」

  「丫頭謹記一輩子!」

  「好,那枚天權玉牌帶在身上嗎?」

  「在,沒有離身過。」我從胸前取出玉牌。兩寸長一寸寬的羊脂白玉,一面雕龍,一面刻字。

  泓先生接過玉牌,眼神複雜,手指回來摩挲一會兒,忽爾坦蕩一笑:「真是年紀大了,擔心這擔心那,連性子也放不開!」又望向我,笑道:「上天註定也好,上天譴責也罷,我諸葛泓便將它傳給丫頭!管它天翻地覆海潮翻滾,我自問心無愧笑對天地!」

  泓先生手掌一翻,露出一枚小巧銀刀。刀鋒淬寒,輕輕貼上先生手指,便立即有血絲湧出。泓先生面色肅容,用帶血的手指輕輕描繪著玉牌上的「天」字。銀刀突轉,對著我,泓先生吩咐:「割破手指,血書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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