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六三


  車內我掀起車簾,望著洛文與流蘇呆若木雞的樣子,輕快笑起。

  洛謙略疑惑,問道:「如果不想要他們倆跟著,吩咐一聲就好,何必這樣麻煩?」隨即又輕皺眉:「你不適合激烈的運動。」

  我面帶紅潮,額角泛著細汗,笑道:「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看他們倆受驚嚇的表情,千年難得一見,不好玩嗎?」

  洛謙淺碎笑道:「的確,洛文從來沒有失過態,剛才把他真的嚇住了。」

  馬車迎著朝陽馳去,直達戲臺。

  戲臺上名角濃彩登場,才子佳人,山盟海誓,情意綿綿,可轉眼之後,兩人已是勞燕分飛,悲情戚戚。

  沒錯,現在我與洛謙就在平羅最好的戲園裡聽戲。雪君昨夜回信我,保證這齣戲是平羅最好的,堪比泰坦尼克。

  為什麼是在戲園呢?因為我思索良久,一般人約會都去電影院,那古時候的電影院就應該是戲園了。可惜,不知是我高估了戲劇的作用,還是我終究無法達到雪君所說的高雅藝術的水平,總之,我沒有感到一點兒的浪漫氣息,倒是昏昏欲睡不已。

  臺上的盛裝花旦正在怒叱薄幸人,我卻在心裡一百零八遍的後悔,這齣戲實在是選得錯得離譜,且不說樂師演湊瑕疵,就只是唱角的咿咿呀呀,淋漓盡致的地方方言,讓我有了一種猜謎的感覺。

  這時,洛謙恰好問起:「扶柳,戲就要演完,可這與朋友之意有什麼關聯嗎?」

  我一掃睡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笑道:「的確無關,應該是選錯了戲園。已近中午,不如我們去悅來樓吃飯吧?」

  開始實施第二步計劃,燭光餐宴。

  平羅悅來樓裝修最為豪華,價格最為昂貴的包間。

  如果昨夜在此飲酒的客人,現在再進入包間一定會大為驚歎。或許這也可以成為平羅奇跡,一夜之間,包廂內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沒有了雕花屏風,沒有了碧紗窗,沒有了水墨畫,代表中國古典雅風的裝飾一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暗紅厚重的錦簾,層層疊疊,幾乎覆蓋住了全面牆,僅留下一方小窗,透射進少許陽光。

  房中黃花梨八仙桌換成了鋪著方格棉布的方桌,一盞紋飾繁複的銀燭臺放在正中間。燭臺上的彩燭放著幽幽光芒,一閃一爍,彌漫起曖昧情緒。

  處處皆有情調的西餐廳!

  沒想到雪君的動作挺快的嘛,昨夜我寫信就是為了佈置這一切,效果很好,我愉快笑起。

  饒是參加過無數晚宴的洛謙也不免驚歎:「很奇特,但卻又很和諧。」

  我笑言:「此乃燭光晚餐,悅來樓準備推出的新菜式。所以要請洛大人品嘗一番,提出幾點意見。」所謂的說謊不打草稿,面不改色也不過如此吧,這燭光晚餐是我連夜要雪君特意準備的。

  一道道菜品陸續端上,完全的西餐,一盅濃湯,一碟沙拉,一盤主菜,冒著嗞嗞熱氣的七分熟牛排,外加了一碗清粥,怕洛謙不習慣西餐而準備的。

  一壺紅酒放置桌角,因為沒有玻璃高腳杯,用的是塞外的碧玉夜光杯。輕倒水紅色的葡萄酒入杯,聞著醇香美酒,我不禁淺吟:「葡萄美酒夜光杯。」

  「青瓷小碗女兒紅。」洛謙淺笑,對上我的詩句,而後淺酌一口紅酒,贊道:「好酒,西域塞外的極品佳釀。」

  「塞上牛羊,肉鬆味美。」我感歎,雪君做的牛排真正宗。

  「園中青蔬,清脆爽口。」是沙拉,難道洛謙要對詩。

  「小米清粥。」

  「老鴨濃湯。」

  「才飲長江水,又食武昌魚。」

  「先遊洞庭湖,再品碧螺春。」

  這架勢是要鬥詩嗎?你洛謙不及弱冠,高中狀元,是才高八斗!小女子兩輩子加起來讀的古文也不及你多。

  好,你要對,就讓你一次性對個夠。

  深吸一口氣,我脫口而出:「宮保雞丁,麻婆豆腐,金玉滿堂,魚香肉絲,油淋茄子,水煮魚片,梅菜扣肉,西芹百合,酒釀丸子,八寶甜粥,東坡肘子,牛排沙拉。」

  說完後,我笑得幾分得意,幾分挑釁,還帶著幾分惱怒,斜睨著洛謙。小樣,看還不把你對得嘔出幾升血來。這份菜單可是通貫古今,融合中西,外加幾個自己胡編亂造。

  可洛謙竟想也沒想,只是看著我,溫柔笑道:「扶柳,這些菜都是你喜歡吃得嗎?待日後回府了,寫下來交給廚房好生準備。」

  如果說剛才我是脹滿氣的氣球,那洛謙的溫柔一言就恰似繡花針輕輕一蟄,我便泄了氣。

  滿腔怒氣無處可發,我只得舉起刀叉,攻向牛排,化怒氣為食欲。

  浪漫的燭光晚餐就這樣的被毀了。

  坐在回破弩堡的馬車上,回想今天所謂的約會一天,我不由長籲短歎,人生的第一次約會還真夠烏龍。

  可能是我歎氣次數過於頻繁,引起了洛謙的注意:「扶柳,有什麼不舒服嗎?」

  是啊,約會一天沒有任何進展,再次無奈歎道:「可能是剛才吃得太多了吧。」當好胃口遇上好佳餚,當然是一番驚天動地的大掃蕩,說著還不禁揉了一下脹痛的肚子。

  見我這番舉動,洛謙自是開朗笑起:「的確很多,不愧為大將軍之女!」

  氣得我直向洛謙瞪白眼,洛謙這才收斂住笑意,問道:「一天已過,我還等著扶柳解釋朋友之意。」

  再氣我一次,就不能忘了朋友這一茬嗎?

  既然不給答案不死心,那我就隨便說上幾句,就當考試寫論文總要擠出一兩個字來,我無精打采道:「朋友,最為俠義的是兩肋插刀,生死可托;最為柔情的是將你放於心上,時刻想念;最為溫暖的是無論何時總會陪伴你的……」

  我的廢話還未發表完,洛謙卻已打斷我的話:「真正將你放於心上的,是愛你之人。」

  洛謙眼瞼下垂,墨色瞳中有一種莫名的哀痛,猝不及防地就彌漫了整個車廂。

  我們皆不再言語,靜默相坐。

  但是,洛謙,你心中,可有我?

  天朔九年,五月初九,晴空萬里。

  上次無以倫比的失敗約會嚴重地打擊了我的積極性,所以這些日子我都非常安分的待在百草居,查查賬薄,與雪君商議如何推廣燭光晚餐。

  正中古人言;情場失意,商場得意。

  我以約會的失敗,換取了燭光晚餐的輝煌,一時間燭光晚餐是風靡平羅,捲入燦燦白銀。點清了昨日入賬銀兩,我伸動胳膊略微放鬆。近幾天可真是悠閒得緊,雪君因為進入懷孕關鍵時期,被龍傲天禁了足,而洛謙,柳雲及龍傲天則是圍著十萬兩忙碌不已。

  而我卻是以旁觀者的姿態,不聞,不問,亦不知十萬兩做了何種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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