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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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朔九年,四月二十五,陰雲。 院後水塘邊,我執劍隨風而舞,不在乎什麼章法。我本非練武之人,哪知以氣運劍,不過只求得一分臨風揮劍的瀟灑。 見我舞得實在混亂,流蘇覺得不堪入目,留下孺子不可教之言,轉身回屋了。 並不在意流蘇的評價,本就不求絕世武功,我依舊我行我素,覺得怎樣舒坦,就怎樣揮劍,劍隨心動,人隨心寬。 一刻鐘時間,我已大汗淋淋,可能是漸入孟夏,氣溫高升,稍微活動一下筋骨,汗水就已流出。 微喘氣,將寶劍回插入鞘,一抬頭就見流蘇向我走來。 我笑著手背一抹額頭,輕抖手腕,幾顆晶瑩汗珠便灑入池塘。 流蘇亦輕抖手腕,一封信輕飄飄的飛向我:「二小姐的,剛到。」 我伸手接住信封,低頭一瞧,的確是雪君,上面那歪斜的字只有她才能寫出。 這段時日間,雪君給我寫過不少信,無非是發一通牢騷,如無聊之類的,而最後一般會要求我回破弩堡。不過,為了難得的清閒,我總以閉關修煉為由,逃避著。見我不肯赴約,雪君倒是來過幾次官倉小院,對我練劍指手畫腳一番。 我歎氣拆開信封,不知雪君又要抱怨誰了? 展開信紙,我卻愣住,不是雪君字跡,落款竟是賈寶玉。 柳公子:已別兩月有餘,公子安康否?公子栽培之恩,寶玉沒齒難忘。現寶玉再厚顏求公子一事,盼公子二十五日到怡心閣一敘。寶玉感激不盡。寶玉敬上 止住笑意,蹩眉沉思。雖不知賈寶玉要耍什麼花樣,但應該不會涉及到如今一觸即發的朝堂大戰。無關朝野,再大的事,也可從容解決。 只是我退出怡心閣時,不曾留下絲毫痕跡。顯然她無法聯繫上我,只能迂回求助於雪君。可粗心如雪君,不知向她透露出什麼消息了! 將信撕碎,撒入水塘。見我舉止奇怪,流蘇疑道:「何事?」 我沉聲道:「流蘇,回屋更衣,要去怡心閣一趟。」 依舊是我在怡心閣的書房,但更見奢華,料來近期盛名遠播,日進鬥金,故將怡心閣修飾越發豪華。 輕搖摺扇,一副濁世佳公子作派,我優雅入座,瞟著書房角落裡甚為親密的兩人,清聲道:「不知寶玉姑娘遇著什麼麻煩事?」 賈寶玉還未開口,她身旁的雪君就搶先笑道:「寶玉,我說的很准吧,不需擔心,他一定會來的!」 賈寶玉畢竟是識大體的人,起身行禮道:「公子,寶玉確有一事相煩。三日之後,寶玉重新登臺大廳,希望公子可以像上次一樣,為寶玉準備舞蹈衣裳。」 我望著那張不沾一絲風塵的清秀臉龐,挑眉奇道:「不是只在雅閣內獻藝,怎麼突然要到大廳,難道有人逼迫?」 賈寶玉婉約笑道:「多謝公子關心,並無人強迫寶玉。只是前日有一位外地公子來此,揚言願出百金,讓我在大廳表演,請民眾瞧一瞧這賈寶玉到底有什麼能耐敢如此高傲!我見他狂妄,心中有氣,一怒之下便答應,三日之後在大廳登臺。」 她一口氣講完原委,頓一下,很快又笑道:「現在想來我的確過於衝動了,但事已至此,退半步便是砸了怡心閣的招牌,寶玉懇求公子再次出手。」 她如此沉穩的人,豈會被言語激得沉不住氣?怕是不會像她說得這般簡單,但現在也不是追問時機,我便順勢問道:「寶玉姑娘這次需要何種服飾?」 賈寶玉面露喜色:「同以往,我將其畫在了絹上,不過放在我房間,現在我就去取。」 等到賈寶玉出了書房,我立即回頭瞪了雪君一眼,微怒道:「你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 雪君苦著一張俏臉,賭咒發誓似的道:「我真的什麼都沒敢說,是她主動找上我的。現在我連你女扮男裝都沒講。」 我長舒一口氣,輕聲道:「雪君,人想平安活著不易,還是小心點好。」 雪君水靈大眼盯著我:「其實我知道的,扶柳看起來對我凶巴巴,但實際都是為我好,怕我讓人給欺負了。」 聽到門外腳步聲陣陣,我快速將食指放于唇邊,示意雪君止言。 賈寶玉手裡捏著一方絲絹推門而入,笑道:「讓公子久等了。」 我接過絲絹,展開打量,雪君也好奇地湊頭一瞧究竟。 畫功依舊細膩,色彩依舊濃烈,女子依舊妖魅。 「旗袍?」我還未言,雪君已尖聲高呼。 頓時我有了一股掐住雪君細白脖子的衝動,剛才雪君一番動情言語,還讓我欣慰不已,小丫頭終於是明事理了。 可這聲大叫,無疑將我再次推入深淵。有些人的性情是天生的,絕對無法改變一小點。雪君這顆不定時炸彈轟然爆炸,給我引來難纏的恐怖事件。 上次的賈寶玉事件,我尚可勉強補圓,但眼前的賈寶玉姑娘不是省油的燈,第二次的洩露豈能瞞過她? 我漫搖紙扇,表情不變,仍舊淡然微笑瞧著賈寶玉。 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便見招拆招。 相望片刻,賈寶玉終是先開了口,笑盈盈地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既然大家都是穿越過來的,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我冷眼看雪君,小妮子,倒是說話啊!知道闖禍了,就當縮頭烏龜,躲在我身後不言不語了。 無奈只能我來應付,面向賈寶玉,溫和笑道:「你我心中知曉便好,又何需麻煩點明呢?」 賈寶玉一聲嗤笑:「你們是早已知曉我的身份,當然是心寬體胖。可我卻是絞盡腦汁,才猜得那麼一點點真相。」 我不理她話中刺,淡然處之,依舊笑問:「你怎麼猜出我們的身份?」 她面帶幾分得意:「第一次見面,當我說出賈寶玉時,龍夫人反應激烈,雖然你圓得漂亮,但我還是起了疑心,便故意在簽約時,故意歎了一句:我祖國的大好青年,怎麼一穿就變身成了天雷娘娘呢?原是像借此看看你們的臉色,哪知你們走得快,查不到痕跡。可龍夫人是個直腸子,什麼事都瞞不住。賈寶玉,旗袍還有一些日常說話習慣等,相處久了,還是很容易猜出的。」 「至於你呢,可狡猾多了,任何事都做的滴水不漏。我也只能看出你女扮男裝而已,其他的我就抓不住一絲證據。不過你一味的幫龍夫人收拾破攤子,這也就暴露了你與龍夫人是同一類人。」 我輕笑反問:「既然大家已經相認,是不是應該自我介紹一番?」 賈寶玉落落大方:「林寶兒,S大舞蹈系。」說罷伸手,擺了個握手姿勢,我亦伸手,做了一個同志相逢的握手動作:「上官扶柳,Z大工商管理。」 雪君這時才從我身後伸出小臉:「這樣多好啊,大家喜慶相認!」接著,對林寶兒笑得花開似的燦爛:「我叫柳雪君,Z大美術系的,和扶柳同一個學校。」 林寶兒隨即亦熱情地挽起雪君的胳膊,笑道:「那我也算是找到穿越的組織了。」然後回望我一眼:「大家都是同鄉人,可要盡力幫忙啊!」 泛泛而談,說了些陳年趣事,三人坐談笑言,不知不覺中過了一個時辰。等到破弩堡的護衛來請雪君回堡時已是晌午了,雪君有些捨不得回去,我軟硬兼施將她哄出怡心閣:「你家龍老大還等著你呢?萬一弄不好,他將火氣發到我們身上,我和寶兒可禁受不住!再者說了,我們這群人空閒得緊,一抓大把的時間來閒聊,以後多的是機會,今天就先回去陪陪你家龍老大。」 雪君離去,怡心閣瞬間冷清不少。 天空始終壓著陰雲,濃濃的鉛灰色,生出一種別樣的抑悶。 我又拈起方才林寶兒給的絲絹,細細琢磨一陣,抬眸望向有些疏懶的林寶兒道:「這個旗袍需貼身裁剪,今兒就去伊水坊,選布樣式花紋一起搞定,也免得我來來回回奔波的累!」 林寶兒妙目顧盼,掃了我一眼,才揶揄道:「我說柳家公子呀,你這一天到晚躲在哪位帥哥的懷裡,片刻也不想分離?不過只是麻煩你挑選幾段絲緞,弄出些像樣的旗袍,你便這般不耐煩,竟要將數日的細活全部擠在半天搞定!」 林寶兒聲音嬌脆,一句片刻也不想分離,敲入心頭,湧出百般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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