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碎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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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朔九年,二月初六,炫霞鋪天。 平羅城內炸開鍋般的熱鬧,不為別的,只因傳說了許久的怡心閣重新開張。如今又添加傳聞,怡心閣廣招絕藝女子,尋多日不得,終在三日前,偶遇麗人,色藝無雙。或許這也算不上什麼,西華境內秦淮河岸的名樓豔坊,哪一家沒有國色天香的角撐著,可今兒不同的是,這位尚未露面的美人竟能讓破弩堡堡主龍傲天親自捧場,試問天下坊間女子何其多,可有誰能吸引武林盟主呢? 是故,所有的平羅男人都想弄到怡心閣的一個位子,甚至西北的豪強們也不惜趕路,為一睹芳容! 暮色漸降,我完全陷入了怡心閣偏僻雅間內的軟榻中,斜支偏頰,側頭遙望,清甜笑起,對上了遠處龍傲天的寒霜星目。 龍傲天臉色肅沉,眼光含劍,直挺挺地掃視怡心閣,頓時四周噤若寒蟬。他每踏上一階臺階,目光便增加一層寒意,睨著我,直至進了閣內的中央套間。 的確,我得承認,為了能夠讓怡心閣可以一炮而紅,我利用他龍傲天,做足了宣傳。但效果卻是超乎意料的好,至少引來了西北各地荷包鼓鼓的名流人士。 端起榻玄上的茶水,潤盡咽嗓,我懶懶起身,伏在好奇不已的雪君身上,笑問:「怎麼說動龍堡主前來的?」 雪君笑嘻嘻地轉身,故意拔高音調:「我厲害著呢,什麼事能難倒我!」 「這叫什麼法子來的?嗯,就是以柔克剛,說上幾句好話,龍老大就跟著我到怡心閣,再小小的威脅一兩句,他就願意坐在中央看歌舞了。」 雪君說得眉飛色舞,可很快眉間就有了疑惑:「可為什麼只有龍老大聽我的話呢?像你,像二哥,每次都是我聽你們的話。」 我溫柔笑道:「因為我們不是你的鋼,所以你的繞指柔也就栓不住我們。」 「哪裡來得怎麼多糊塗的道理,我還是不懂。」雪君捎了一下頭,又撇嘴道:「不管了,扶柳,我把龍老大給你弄來,坐鎮大廳,你答應的驚天表演可不許馬虎哦!還有那借去的六顆夜明珠,是我最喜歡的,不要丟了!」 我又半躺在軟榻上,淺緩笑起:「放心,答應你的一個都不會少。」旋即閉了眼,養神休憩,這段時日確實累的夠嗆,為怡心閣的名聲絞盡腦汁地宣傳,為賈寶玉的舞臺服裝精心選料,為閃亮的舞臺燈光連夜設計,為最後能賺三千兩不擇手段! 玉娘蓮步進屋,打了一個唱諾:「玉娘見過柳公子,龍夫人。」 雪君笑顏說道:「玉姑姑,到底是什麼節目啊?」 玉娘瞟了我一眼,訕訕笑道:「夫人何必著急知道呢?待會兒親眼一看,豈不要比說得精彩萬分。」 隨後,玉娘臉上止了笑,對我道:「公子,西北所有有權有錢的老爺公子哥們都到齊,寶玉姑娘也準備妥當,是否可以開始了?」 我陡然睜開雙目,笑意盛盛:「既然該來的人都已來到,那就開始吧,畢竟不應讓貴客久等的。」 玉娘點頭一笑,便扭著腰肢離去。 很快,玉娘風情萬種地登上廳內的舞臺,嫵媚福身行禮,引得台下一群男子盯著她不放。頓時廳中鴉雀無聲。玉娘輕抬手腕,一抹髮鬢,便媚態橫生,慢啟朱唇,聲若黃鶯出穀,嬌滴滴地直酥骨頭:「玉娘先給各位爺行禮了,感謝爺今晚到怡心閣捧場。」而後勾唇一笑,秋波頻傳:「只是待會兒寶玉姑娘舞完一曲之後,各位大爺可不要忘了玉娘。」 台下立刻響起細碎笑聲,玉娘依舊巧笑媚視:「寶玉姑娘舞姿的確惑人,不過,玉娘先提醒一句,寶玉姑娘跳舞時會命人將燈火熄滅,到時候大爺們可不能丟了男子氣概,驚慌失措叫出聲來。」 「爺們,豈會是個膽小鬼!」 「不如快些叫寶玉登臺,大爺或許會高興地叫出聲來。」 男人們頓時嚷吵起來。 玉娘絲帕一甩,抿嘴吃吃嬌笑,又再幾個媚眼,讓男人們安靜下來後,才扭腰下臺。 大廳內的蠟燭瞬時全部熄滅,漆黑一片。因為方才說明,所以廳內還算安靜,並沒有人大吵大鬧。 舞臺上幔布散開,一絲悠揚笛音響起,聲音由小到大,由輕入高,好似遠在天際之聲飄然的就近了身旁。 此時,舞臺中心陡然亮起,亮點逐漸擴大,光線普照之處事物亦逐漸顯現。整個廳內只有舞臺後方有一人高的圓形物體散發著柔澤和光,恰似一輪明月翱掛黑夜,月中幾株綽綽竹影,搖弋生姿,最妙的是,清傲竹枝畔的少女身影,俏立月輝之中,曼妙側姿,猶如月宮仙子。 她靜若閑花,忽然間,笛音驟停,萬物皆靜,叮咚一聲響,若天曉露珠滴散青竹,脆音嫋嫋。少女仿佛被驚醒般,手指輕微一顫,雙指巧捏,形如孔雀翎,勁力上揚,置於頭頂。忽爾,笛音大動,似無數露珠敲打竹節,滴答水流,少女手臂也隨之杻舞,聲若珠打玉盤,急急雨聲,少女亦翩翩舞姿,快若旋風。 俄傾,笛聲漸緩,泠泠琴音和起,少女舞動合拍柔曼,如浮雲飄逸。 台下低呼不斷:「莫若月宮仙子下凡乎?」 我嘴角逸笑,調整姿態,端坐身子,睇眼欣賞難得一見的舞蹈。賈寶玉果真舞藝精湛,倒不枉費我辛苦營造氣氛。 雪君早已是坐不住,湊過頭問道:「扶柳,你是怎麼做到的啊?」 我輕聲道:「看似複雜,其實簡單,最主要的是把握時機。這幾天我先做了個大屏風,將其中間挖出一人高的圓,然後鋪上白紗,再在上面畫上幾株瘦竹。表演時,屏風後搭有小斜坡,將夜明珠固定在一個小木板上,木板順著斜坡滑向白紗,這樣,人在白紗前舞動,猶似明月中,紗上竹枝也像被風吹動。」 隨後,樂聲戛然而止,少女的身影也停止舞動,舞臺的燈光熄滅,廳內又恢復漆黑。 還未等人群驚呼,廳中光線又起,與明月柔白光線不同,四周發出綠色淺光,碧綠,青綠,粉綠,不同的綠色交錯重疊,全部灑向了舞臺中的豔麗少女。 不及雪君發問,我先行回答:「一樣用的夜明珠,只是蒙了一層各色綠紗,放在大廳四周。」 人群驚呼一片,卻並非為這變幻莫測的燈光,而只是為舞臺上的人。 賈寶玉定於台中央,身姿猶如高傲美麗的孔雀,雖然她連手指都沒動一下,但她的嫋娜靜姿就告訴人們,我才是現在廳內最魅美的女人,你們的目光必須追隨於我。 我淡笑,眯起雙眸,盯著臺上的賈寶玉。舞臺使得她變成了另一個妖嬈的女子,若說台下的賈寶玉似一顆幽蘭,那現在的她就是一朵豔光四射的牡丹,引得男人們為之瘋狂。 頭戴孔雀羽頭飾,亮閃閃的銀片點綴在前額,與杏眸水潤交相輝映。露腰的小背心,鑲有一圈耀目銀片,隨腰肢扭擺,叮鈴作響。胯間的碧綠紗裙,繡有五彩孔雀紋飾,金絲銀線,在夜明珠的光澤之下,閃著魅人彩影。 不似平常的清淡妝容,她濃妝豔抹,精心雕琢,高挑入鬢的遠山眉,迷蒙閃亮的淺綠眼影,嬌豔欲滴的紅唇,還有身上的彩繪。在裸露在外的手臂及腰肢上繪有碧色荷花,等待綻放的花苞,用熒光粉細細描畫,應音樂而動,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千萬風流。 無可否認,現在的賈寶玉就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旋轉,跳躍,踮足,扭肢,賈寶玉完全化身為竹林中最美麗的孔雀,流轉含情的眼波,嬌豔如花的笑容,螢光閃閃的手臂,柔軟似柳的腰肢,旋動張揚的裙裾,整個人就是原始野性的美麗。 賈寶玉隨音樂而舞動,樂音漸至高潮,舞蹈也越發歡快,牽引住台下每一個人的眼球。 曲調越拔越高,直沖雲霄,陡的升至頂端,便直轉急下。 這是,廳內燈光也隨曲調下落,而逐漸消失,最後只剩下一束光從廳內上方直射在賈寶玉身上。 賈寶玉亦停止住狂野的舞姿,動作慢慢趨於柔和輕盈,清越笛音獨奏,似回到了閩南竹林深處,似一名情竇初開的純潔少女,用她的絲絲輕旋,表達著甜蜜情愫。 樂曲漸漸細不可聞,賈寶玉的舞姿也愈發柔情,緩緩的立于開場時的孔雀造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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