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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卒子只能進不能退,你做的到嗎?」

  聲音微啞地問出。

  如果有一天卒子過了楚河,無法無天,你是否能勇敢地一路到底呢?

  如果有一天你站在我身旁,面對上官,你是否會堅強地不離不棄呢?

  我低下頭,月光氤氳了她的面容。

  真好,沒有聽到答案。

  她醉得不省人事。

  我抱著她進屋,鼻端幽香不散。

  放下那枚棋子,紅色的帥字。我給不了你的自由,只能給她的自由,這樣,你是不是不會再在我的懷裡流淚?

  扶柳,我們都需要畫地為牢,阻隔情愫蔓延,不要等到那一天,你我相對,刀劍互搏,心痛如割。

  第十章 掌上舞

  天朔九年,二月初二,龍抬頭,平羅城內草叢中長出第一片嫩葉。

  「扶柳,又過了五天了,一個月只剩下二十天啊,你怎麼還拖著不開張呢?」

  「沒有一個中意的姑娘?我瞧著有幾個就挺漂亮的。」

  「你動作要快一點拉,照這個樣子下去,一百兩賺不賺得到都是個問題啊。」

  「喂喂,扶柳,到底在聽我講話沒有?」

  雪君的嗓音的確清靈,可再好聽的聲音在耳邊聒噪個不停,一直響了三天,任誰也受不了的。

  我輕皺起眉頭,看著雪君在書桌前晃來晃去的身影,長歎一口氣,擱下手中毛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還好將錢莊賬薄趕做完了,重新做賬花費了我不少時間。我起身輕彈長衫,唰得打開紙扇,手腕輕搖,瀟灑踱步到雪君身旁,微微笑道:「我看龍夫人清閒的很啊,現在可否幫在下將這本賬薄送給柳二公子,順便取回兩百兩銀子?」柳雲向來狡猾,只肯收到賬薄後,才將銀子給我。

  雪君這時才止住了亂晃的腳,盯著我猛瞧,眼也不眨一下:「扶柳這幾年越發的俊俏了,當真是比過那什麼宋玉潘安的。」

  我不禁略白了雪君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巧笑,抖腕收住紙扇,輕點雪君額頭:「丫頭傻了,我可不是真的帥哥,再這樣看得流口水,估計你們家的龍老大今晚就要把我給毀容了。」

  這次經營怡心閣不像以前在西柳,在幕後指揮便可遊刃有餘,如今任何事我都必須親歷親為,為了方便做事,我依舊如往常改作書生打扮,以柳四公子的身份入主了怡心閣。

  幾天來男子長衫換身,不自覺的連走路姿態也作了書生模樣,羽扇綸巾,迎風展袖,學得滿身的翩翩風度。只是男女聲音始終有別,儘管已儘量壓沉嗓子,但細細聽辨,仍可聞到女子嬌媚尾音。倘若對方是精明之人,我想這女扮男裝之事也是瞞不過的。但我偏偏卻以破弩堡堡主的四小舅子的身份出現,怡心閣他人就算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也不敢聲張,見了我依舊恭敬地稱一聲柳四公子。

  正想借賬本的機會將雪君哄回堡內,騰出一段清靜時間,好好想事。卻不料怡心閣的玉娘推門而進,福身道:「給夫人與柳四公子問好。」

  我翻轉摺扇,淡笑道:「玉娘,客氣了。」

  玉娘儀態萬千地起了身,笑容嫵媚。這玉娘就是那日上元佳節伊水坊發佈新裳的主持人,她本是怡心閣的鴇母,以前也曾是紅極一時的姑娘。如今年齡大了,學得一些手段,在怡心閣站穩腳,當起了鴇母。

  當日妝濃瞧不出她真實年齡,接管了怡心閣,方知曉她真實情況。玉娘不過三十有五,但這年紀在勾欄院裡算是暮年,迫不得已退了風塵。聽聞管事言,一二十年前玉娘也是平羅的頭牌姑娘,歌聲傾城,唱春曲便百花齊放,歌秋調便風雨淒淒,天籟嗓音繞梁三日不絕。

  我與玉娘相處數日下來,也是明白她的,在滾滾紅塵中活了數十年,早已打造出一副精明圓滑的心腸。現在怡心閣內不少事,我也是交給她在打理,玉娘做的也是不差分毫。

  「四公子要的玉墜子,伊水坊的掌櫃剛剛送來的。」

  我接過玉墜子,細細摩挲。

  「到底是個什麼寶貝玩意,你巴巴的從伊水坊尋來?」雪君一把搶走玉墜子,攤在陽光裡審視一遍:「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連個刻花也沒有,光禿禿的一塊翡翠!」

  「夫人這個好像是滿綠翡翠?」玉娘眯著眼。

  雪君又瞧了一通:「什麼滿綠翡翠?」

  玉娘笑道:「滿綠翡翠非得緬甸萬年玉種不可得,我也只是陪客時遠遠瞥了一眼,這翡翠碧透,一眼難忘!」

  「是件稀罕物!不能給你把玩,免得摔成玉碎子了!」我伸臂從雪君掌心取過玉墜子,握緊了不再讓人看見。聽說好玉通靈氣,大概是洛謙常戴的,玉墜子似乎吸取了人的精華,一直暖暖的。

  雪君沖我一皺鼻子:「小氣!」

  我不理會,徑直問向玉娘:「有入眼的姑娘沒?」

  玉娘一絲媚笑:「今日前來應聘的姑娘不多,我瞧了一陣子,沒有拔尖的,也就全部打發走了。剛準備關門時,可巧就來了一位姑娘,唱的小曲不錯,只是衣衫破爛,渾身肮髒。公子要見上一面嗎?」

  沉吟一聲,玉娘以前唱曲了得,既然能入得了她的眼,必定是塊好玉,我搖扇淺笑:「帶進來吧,既是玉娘推薦的,曲子一定唱的妙。」

  其實這段時日平羅沸騰得很,比起新年更為讓人喧鬧,只因破弩堡在城內貼滿了公告。天下第一堡破弩堡的公告,蓋上了破弩印的公告,絕對的震驚,破弩堡雖是名聲在外,但從沒有像這般宣揚過。大家都在打聽怡心閣,在什麼地方,有什麼特色,最重要的是與破弩堡有什麼密切關係。似乎就在一夜之間,怡心閣徹頭徹尾的火了,火得平羅每一個人都可以在大街上毫無顧忌地談論怡心閣,這個煙花之地。

  我是應該滿意前期的宣傳效果的,畢竟將怡心閣的名號傳遍了大街小巷,成功的吸引了人們好奇的眼球。但是在如此大的影響力之下,居然沒有招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姑娘。來怡心閣來試聘的女子不能說不多了,環肥燕瘦,嬌顏巧手,可偌多的人中硬是沒有一個可以撐起整個檯面的女子。若是美比嬌花的,則無壓台絕技,若是技驚四座的,卻無通身氣質,選來選去,也只招得幾名彈樂女子。

  想著是該定個人選了,就算不能完全如意,也應該可以湊合的迷倒平羅的富家公子。

  正琢磨著,玉娘就領著一名姑娘進了書房。那姑娘倒是懂得規矩,腳剛踏進房,就屈膝福身,姿態優雅,說不盡的嫋娜風流。

  我微微一笑,清聲道:「姑娘不必多禮。方才聽玉娘說,姑娘歌聲嘹亮,若天籟飄飄,不知現在能否為在下彈唱一曲,一飽耳福呢?」

  那姑娘淡雅起身,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一分的不通暢,不瞧她的襤褸衣衫,倒還真以為是官家閨秀一展歌藝。

  我雙目凝神,將她瞧得越發的仔細了。臉上有一層黃塵蒙臉,看不出真實樣貌,不過一雙杏眼卻是清麗似水,秀眉高挑,隱隱的含著一股清傲之氣。她被我盯著,並沒有顯得絲毫慌張,反是冷清一笑:「公子客氣,只是小女唱曲需七弦琴伴奏。」

  有見識,態度不卑不亢,氣韻逼人,若是上臺,定能鎮住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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