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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恭喜宋太守了!」我應景順了一句。

  他也知其中用心,慷慨道:「願為相爺效犬馬之勞!」

  「眼下還真有一事要太守幫忙……」我淡淡道,掃了一眼宋知海,他竟微微冒出冷汗,「不知平羅可有安全的庫房?」

  宋知海默然不語。

  「最好是守衛森嚴!」馬如龍老眼利光定在了宋知海的身上:「畢竟出了亂子,大夥兒一起進天牢!」

  馬如龍眼尖,查出了宋知海的一絲猶豫,放下狠話,激得宋知海全身戰慄。

  「平羅全城只有屬下陋舍護衛最嚴,不知相爺意下如何?」宋知海頭咬牙道。他是個聰明人,押上了全家性命,博得信任。

  最惹眼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皇甫朔大概也不會料到我們直接拿來衙門來辦公!我點頭:「甚好,如此打擾了太守。」

  宋知海也是舒心:「怎是打擾,那是相爺看得起屬下。」

  事辦完了,人也不必留下了,我指節敲著木桌,對外喚道:「洛文,備好馬車,送宋太守回府吧。」

  「那在下回府置辦一切。」宋知海禮數周全,離前行了長揖:「知海嫁女之時,再請各位大人到府飲上一杯喜酒。」

  宋知海剛出門,重俊便忍不住歎氣:「到底是便宜了這個宋知海,以後碰上就要恭敬一聲堂叔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他的地盤,就要給足面子,畢竟他還有得用。」我淡道。

  馬如龍贊同笑道:「二爺說得是,奴才有作用時也需給他臉上貼金!」

  道理不錯,可馬如龍說出來便太露骨,我輕揚眉,問道:「拓跋那邊怎樣說?」

  一提政事,馬如龍沉穩幹練:「我與拓跋的信使會見了幾次,他們對這次合作也是非常滿意,只是要求三個月內必須將二十萬兩現銀運到平羅。」

  我頷首,收銀子再出兵也算公平。

  「拓跋太子大概會三月份到平羅,與二爺詳談。」馬如龍繼續道:「可拓跋右賢王卻始終堅持要二爺親自去王庭商談……」

  「右賢王謹慎也是應該的。」我思索一陣,緩緩道:「還是年輕的太子有衝勁,願意來平羅……」

  「拓跋右賢王的事不急,擱一擱,看看是他耐得住性子,還是我沉得住氣?」我輕笑,眼眸轉向馬如龍:「倒是先弄出一副拓跋的軍事土地來!」

  「不理會右賢王……」馬如龍沉吟片刻,忽爾長笑:「二爺,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妙!右賢王知道太子來了平羅,肯定心焦氣燥,哪裡還坐得住啊?」

  「到底是一盤險棋啊!若不是拓跋奪位之爭如此激烈,我們這漁翁之利怕是難得。」我歎道,隨即囑咐重俊:「那批銀子你可不能大意!」

  「二哥,將心放進肚子就是了。」重俊一臉輕鬆:「國庫裡調出的銀子我已經分散為兩批,喬裝成鏢隊出京,又派了一營的士兵暗中保護,想丟也難!」

  我揉了揉額角:「不要小瞧了皇甫朔……」

  過了兩日,到底是印證了那句話!

  一路銀子被皇甫朔派人給截住了,悉數又運回了長安。

  此事傳到九原軍營,上官去疾來了信,極簡單的一句,小妹可湊足銀!

  「上官去疾的話可信嗎?」重俊銀子剛丟,氣怒難平:「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哪裡來得天大的本事變出十萬兩白銀?」

  「她的母親出自西泠柳莊,或許……」我止住話,就是親兄妹也未必願意拿出十萬兩來擔這種風險,畢竟事敗,將是叛國大罪!

  「二哥,不用猶豫了,我馬上去幽州,讓爹想法子弄銀子!」重俊不住搖頭:「哪裡能指望一個女人呢?更何況還是上官家的女人!」

  「不可魯莽!」我抓住重俊向外沖的人:「這樣豈不是將定叔推到皇甫朔眼前,不出一月,皇甫朔就會削了定叔的軍權!如今朝中大半軍權還在上官手中,萬萬不能讓定叔失去定北將軍的官爵,否則我們將朝中無兵!」

  「怎麼辦?」重俊濃眉糾結。

  那個清雅身影似乎就藏在腦中的某個角落,忽地便浮現出來,我輕歎:「唯今之計,暫且相信上官家吧!」

  「她?」重俊不解:「二哥,你為什麼會相信她?難道真得是……」

  那天重俊撞見我為扶柳擦拭眼中麵粉,心裡就有了疑問,只是這段日子我常常避而不答,他也就懶得追問了。現在他又是好奇心大動:「這幾天我看二哥與她相處融洽,倒似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連一個細微動作也是默契十足……」

  「她姓上官……」我打斷了重俊的話。

  楚營漢軍,我與她身份已定,偶而的眼神交錯,那也只是錯誤的漣漪。

  這一場朝堂博弈,我早已將上官算計其中。

  「她……」重俊歎了一聲,便安靜了。

  陽光爬上了格子窗,溫暖的金色,我疲乏笑道:「重俊,你去守住另一路銀子吧……」

  第九章 漩渦急

  天朔九年,正月十八,天陰冷,飄小雪。

  「流蘇,你來得正好,瞧一下這衣衫怎樣改一下才能穿出門?」我比劃著猜謎贏得的新裳,不禁又歎了一聲,伊水坊的金字招牌要毀在君丫頭手裡了。

  「練武正好。」流蘇一臉平靜,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少爺剛寄來的書信。」

  「先放在桌上吧。」我抖了抖衣衫,自言道:「或許這套衣衫還有得救。」

  天朔九年,正月十九,風急。

  暖間內,我側身站在窗戶縫旁,透著那一絲窄隙,斜斜地望著院子。

  寒氣如針,穿過縫隙紮在臉上,微微刺痛。

  院子裡,洛謙牽馬與李重俊並肩而行,薄唇微動,兩人似是在竊聲低語,只是隔得太遠,我聽不見。

  良久,李重俊臉色肅穆,右手重拍胸脯,隱隱傳來他鄭重承諾:「二哥……,重俊……任務……完成!」

  洛謙淡淡地拍了拍李重俊堅碩寬肩。

  李重俊翻身上馬,駿馬長嘶,極快地飛奔出院。

  至此,那夜前來飲宴的客人,全部離去。

  我輕輕關了窗,轉身對流蘇道:「將那新裳拿來,看看怎樣改成武衫?」

  「……或許,天下將興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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