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乾坤 | 上頁 下頁 |
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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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你沒事,不然朕真的……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他激動得幾乎有些哽咽,「剛才,朕在來時的路上,就在向上蒼祈禱,你千萬不要有事,看來……上蒼是聽到了朕的聲音!」 仙真眼中含著淚,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皇上多慮了,臣妾真的沒事,不過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說話間,元恪輕輕地、輕輕地將那雙溫暖的大手撫過她的面頰,就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那樣,謹慎而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著:「你知道嗎?你和你的孩子,就是朕的命!」 一陣眩暈襲來,那一字一句,像一股暖流流過她的心底,仙真抬起眼,凝視著他俊朗如天神的面容,只覺得仿佛置身於夢境之中,這一刻包圍她的,就叫做「愛」嗎?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了,她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皇上抱她抱得是那樣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要把她糅進自己的身體裡。 潮水一般的溫暖,就快要把她給淹沒了…… 隔了片刻,元恪漸漸緩過神來,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再次對高英厲聲說道:「記得朕說過的話,從今往後倘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朕就不會再顧念情分,冷宮的司馬顯姿就是你的下場!」 說罷,他霍然起身,將仙真橫抱在懷裡,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中宮。 高英遠遠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無盡的怒意、嫉恨、悲涼如同地獄之火焚燒著她的五臟六腑,她痛苦地捂住胸口,手使勁揪著衣裾,幾乎快要將昂貴的絲料扯破。 四周空寂。 大雨還在下著,天空漆黑如墨,庭院裡的古樹在風雨中搖擺,發出嘩嘩的響聲,久久地縈繞在宮殿上空。 三 回到承香殿,元恪仍不放心,又讓御醫細細地查了一番,確認她與腹中的胎兒都無礙之後,才算真正放了心。 接過青蓮送來的姜湯,他親自一口一口地喂著仙真,邊喂邊說:「幸好沒事,不然朕非廢了她不可!」 仙真歎了一聲,反倒安慰起他道:「她是皇后娘娘,必然有一定的排場,今天各宮前去請安的也確實多,她顧不過來也在情理之中……隨後她便喚了我進去,見了面也是百般親切,還擺了好些西域進貢的果子點心讓我嘗,皇上這樣對她,恐怕真會傷了她的心。」 元恪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感慨:「你太善良了,總把人往好處想!」 仙真藍眸一黯,依然固執地說:「我情願將人往好處想,也好過把世上所有的人都看成壞人!」 元恪望著她純淨如水的臉,一股疼惜之情在心底蔓延開來,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秀髮,無比寵溺地說道:「仙真,朕雖無法給你皇后的名分,卻可以給你除此之外的一切!就連這個天下,也是朕和你的!將來,若你生下的是個男孩,我想……」 「皇上別說了!」仙真急忙將他的嘴捂住,她是極聰明的人,自然知道皇上接下來想說什麼,可是這席話卻讓她的心狂跳不止。 「不管將來我生下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只希望他能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無災無難。歷朝歷代,皇室中的骨肉相殘、血雨腥風上演得還少嗎?我實在不想我的孩子被捲入其中。」 元恪動情地握住她的手,極其鄭重地承諾道:「你放心,我們的孩子,我自會為他安排好一切,不會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仙真依然莫名地感到不安,她抬頭將目光投向窗外,暴雨仿佛永遠不會停止地傾盆而下,厚重的烏雲不斷逼近寢宮的屋簷,簡直觸手可及。她沉吟許久,才又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對元恪說:「眼下,我更希望皇上好好呵護昌兒,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實在讓人心疼!」 元恪望著她說話時水一樣流動的清澈眼眸,不禁有些失神,心底再一次受到震動。若是換作這宮裡的其他女人,自己懷著身孕,怎麼還可能對前任皇后留下的孤子、大魏皇朝未來的繼承人如此用心,她大抵是把元昌當自己的兒子看待了…… 這樣一個純淨無瑕,沒有受到絲毫世俗污染的女子,如何能叫他不愛呢? 夜,漸漸深了。 此時的中宮,卻幾乎成為整座皇城最僻靜的地方,幽深的寢殿裡看不清任何東西,唯能聽得見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敲打在窗櫺上,震得人格外心驚。 皇后高英坐在殿中央寬大的鳳床邊,披散著長髮,看不清神情,卻有一股深不可測的陰森之氣從她身體裡源源不絕地彌漫開來。 突然,天頂一陣悶雷滾滾而過,伴隨著劈裂整片天空的閃電,將寢殿照得透亮。亮光中,一個身穿月白色宮服的身影輕輕進了門,來到高英身邊:「娘娘,都快四更天了,您該安寢了,熬夜太傷身了。」 是香綃。 高英緩緩地抬起頭望向她,憂鬱的深瞳透出一縷寒光,如此令人心悸,這仿佛已經不再是一個女人的眼睛! 「我要她死!」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咬牙切齒地擠出每一個字。 香綃不由得全身一震,忽然就想起當年于皇后入主中宮的第二天,也是這樣暴雨的天氣,主子絕望地癱坐在天華宮的地板上,也是陰陰地吐出這四個字:我——要——她——死! 如今,又是這樣來勢洶洶的雨,又是這樣令人心驚膽戰的話,仿佛像是一場輪回。 四年後的今天,于皇后是死了,那麼自己的主子呢…… 佛家的因果報應她不止一次聽人說過,她心裡也清楚,主子為了登上這個位置,做了多少惡事,害了多少條性命,她一路扶著主子走來,雙手亦是沾滿鮮血,然而……誰能抵得過權力的誘惑?這是她們的無奈,更是她們的悲哀。 如今,她的青春漸逝,恩寵漸逝,手中也只剩下權力,失去了它,她將一無所有,甚至隨時有可能被這禁宮深處的黑暗埋葬! 那些屈死的冤魂,可都在暗處瞪著猩紅的眼睛看著她們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隔了很久,她才抑住劇烈的心跳,緩緩開口道:「娘娘,您要冷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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