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乾坤 | 上頁 下頁
七六


  小腹一陣陣地抽痛,就好像有無數雙手在腹腔裡狂扯著她的血管和器官。我的孩子……她緊捂著腹部,差點便痛苦地尖叫出聲。

  西昭殿裡,卻是平靜如常。

  因為暴雨下得太猛,即便是白天,殿內也亮著燈,昏黃的燭光靜靜投在禦案之上,元恪坐在案前,手握朱筆,盯著面前的奏摺,眼都不眨。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把四周靜謐莊嚴的氣氛完全打破。元恪眉頭一皺,將朱筆往案上重重一擱,呵斥道:「是何人在外喧嘩?」

  「皇上……皇上……」劉騰氣喘吁吁地跑進殿內。

  「什麼事?」元恪一臉慍惱之色,看得人一陣心驚膽寒。

  劉騰趕忙解釋道:「胡充華身邊的女官青蓮硬是要闖進來見您,老奴拿她也沒有辦法!」

  「青蓮?」元恪不由得一怔,「她有什麼事?」

  剛說完這句話,就見一個渾身濕透的嬌弱身影奮力掙扎掙脫門口的侍衛,撲通一聲跪倒在殿門口,對著遠處的元恪大喊道:「皇上,不好啦!皇后娘娘要害充華娘娘……」

  元恪臉色驟變,沒等她說完,就立刻走出禦案,邁著流星大步來到她面前:「你說什麼?說清楚些!」

  青蓮的淚生生落了下來,拖著顫音說:「娘娘今天照規矩到中宮向皇后娘娘請安,不想竟然進去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出來,奴婢想要進去探問情況,也被他們給攔了下來。可是奴婢透過門縫,好像看見娘娘被他們罰跪在院子裡!今天下這麼大的雨,娘娘又懷著身孕,若是出了什麼閃失,可如何是好?」

  元恪難以置信地聽著這番話,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轉頭對著劉騰吼道:「備輦,擺駕中宮!」

  到了中宮,只覺得氣氛異樣,守門的宮女和侍衛們見了聖駕,齊刷刷地跪下,低垂的臉上皆是隱晦不明的神色,明顯像是隱瞞了什麼事。

  元恪的臉色越來越差,一腳踢開守門的宮女,徑直闖了進去,身後的大批隨從也趕緊慌慌張張地跟上。劉騰臨進門前更是白了倒在地上的宮女一眼,那噬人的眼神根本就在說:你們闖大禍了!

  誰知,一行人來到正殿前,卻發現殿門外的庭院裡空蕩蕩的,並不見任何人影。

  元恪的眼底閃過一抹驚異之色,又回身望了青蓮一眼,一顆心忐忑不安跳得更加厲害,隱隱間,似乎有種不祥之感在心底升騰而起,這種感覺以往還從未有過。

  「莫非娘娘……」只聽得身後傳來青蓮低聲的顫音。

  元恪臉一沉,斥道:「不許胡說!」

  隨後,他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到正殿前將門一把推開,然而眼前出現的景象卻令他目瞪口呆,緊隨在後的青蓮更是徹底變了臉。

  完全不是想像中那種糟糕的境況……

  只見仙真坐在一張鋪著錦褥的紫檀榻上,面前擺放著各色精緻的點心,身上也是乾乾淨淨的,絲毫看不出有淋雨的痕跡。

  高皇后坐在她斜對面的一張胡椅上,正笑吟吟地與她攀談著。

  難道之前所見的只是幻覺……

  青蓮半天回不過神來,盯著面前的兩個人,身子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皇上,您怎麼也來了?」高英微微抬起眼簾,臉上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然而很快便消失不見,只覺得她全身散發著溫柔如水的氣質。

  元恪望瞭望高英,又轉頭瞥了一眼青蓮,臉一沉,問:「這是怎麼回事?」

  青蓮雙腿發軟,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奴婢也不知道!」

  元恪又問:「你親眼看見仙真在院中被罰跪了嗎?」

  青蓮面色泛青,答得吞吞吐吐:「奴婢只是隱約……」

  「臣妾讓胡充華在院子裡罰跪?」高英突然大笑起來,「這是什麼人在背後嚼的舌根?臣妾明明一直與她在這裡品茶聊天。」

  元恪沒有接她的話,又轉頭望向仙真:「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仙真目光閃爍,避過他的眼睛,將頭壓得更低:「皇后娘娘確實……沒有……罰臣妾在院子裡跪著……」

  元恪直直盯著她,突然間瞳人一縮,又問:「你說的是真的?」

  仙真嘴唇微抖:「臣妾說的是真的!」

  元恪負手踱著步子,不動聲色地在榻前轉了一圈,目光如鷹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漸漸地,高英輕揉著絲帕的手像是隱隱沁出了冷汗。

  突然,元恪在仙真面前停住,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隨後伸手猛地一掀,將她的裙擺用力翻至膝上,頓時,觸目驚心的景象躍然現於眼底,那一雙腿本來是修長白皙的,可是現在卻佈滿了血泡,潰爛得不堪入目。

  元恪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轉頭揚起手,一個巴掌便朝高英臉上扇了過去,吼道:「這下你還如何解釋?」

  高英被打得癱倒在地,鮮血很快順著嘴角流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她又羞又憤,只能捂著臉辯駁道:「是胡充華自己要跪在殿前等著向臣妾請安,今天前來中宮的嬪妃又有那麼多,臣妾實在顧不過來,發現時也已遲了!」

  「你還敢狡辯!」元恪又是一個巴掌扇過去,絲毫不顧在場的人神情各異的目光,「朕知道,必是你百般威逼利誘,才讓她替你隱瞞。她的性情,朕再清楚不過!」

  高英死不認賬,哭喊道:「臣妾絕沒有做這樣的事!」

  「再敢多說一句,朕便讓人割了你的舌頭!」元恪眼中殺氣彌漫,「胡充華懷著朕的骨肉,但凡有什麼閃失,朕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說完,他又回頭讓劉騰趕緊去傳御醫。

  劉騰戰戰兢兢地瞥了高英一眼,二話沒說就趕緊奔出了門。

  不一會兒,御醫們便來了,圍著仙真又是號脈又是驗傷,偌大的殿堂頓時顯得擁擠不堪。元恪心疼地抱著仙真,只覺得胸口傳來陣陣絞痛,就像有誰拿刀剮著他,氣到極處,他又惡狠狠地瞥向高英,目光恐怖似鬼:「你給朕好好聽著!朕今天可以讓你成為皇后,明天同樣可以讓你什麼都不是!別以為仗著身份就可以為所欲為,你也不過是沾了祖上和你叔父的光,若是沒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冷宮的司馬顯姿就是你的『榜樣』!」

  高英如同被雷擊中,臉色一片蒼白,隔了一會兒,索性完全趴倒在地上,低聲地抽泣起來,似乎要將滿腔的怨恨與委屈全部發洩出去……

  原來,即便是貴為皇后,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遊戲,她所擁有的全部價值,也僅僅是那個封號,而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位置永遠是留給那個女人的!

  元恪望著高英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臉上卻沒有半點同情,只是焦急地等待著御醫問診的結果,直到他們一句「無礙」說出口後,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落了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將仙真摟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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