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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仙真不知元懌說的是假話,她一心掛念元昌,也就不顧一切地懇求皇上道:「不如讓臣妾先趕回去照顧昌兒!」

  「不行!」元恪一口否決,「你必須留下來和朕一同主持圍獵大典!」

  仙真心頭一窒,胸口就像被一把尖刀抵著,所有的難受全都化成淚水潮湧似的流到臉上。

  元恪看在眼裡,心又跟著軟了下去,片刻,他頓了一頓,轉頭對元懌說:「四弟,事情朕已經知道了,你先趕回去替朕照看昌兒,等三日後,圍獵結束朕便會立刻回宮看他!」

  「遵旨!」元懌小心翼翼地應承,借機抽身離開。

  臨走前,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仙真一眼,見她一副失神的模樣,心裡刹那間盈滿了愧疚,卻也無可奈何。

  走出大帳的那一刻,他轉眼又恢復了原本焦灼的表情,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手也攥得緊緊的,能聽見指骨咯咯作響。

  必須馬上找到九叔,勸他們罷手,然後趕回洛陽佈置一切。所幸皇上還有三天時間才回宮,那麼要圓這個謊,應該不是太難!

  就在這時,他的兩名親信李榮、鄭勇也圍上來:「王爺,接下來有何吩咐?」

  元懌剛要說話,就見不遠處的一頂帳篷,氈門被掀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帳內走出來,他定睛一看,不由得脫口而出:「元叉!」

  對方一聽這聲呼喚,也不由得頓住,片刻,順著聲音望過來,臉上不免意外:「清河王,怎麼是你?」

  元懌知道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元禧,連忙邁開大步迎上去,壓低嗓音說:「快帶我去見九叔!」

  元叉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卻不著痕跡地笑著說:「這麼急著找九叔,有什麼事?還有,你原本不是留在京城的嗎?」

  元懌沒工夫解釋太多,只是加重語氣道:「你們的打算,我全都知道,別想瞞我!」

  元叉心底猛地一震,表面上卻未表露分毫,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什麼都知道?」

  元懌鄭重地點點頭:「是,我什麼都知道了,從京城連夜趕來,也是為了此事!你趕緊帶我去見九叔,再晚就沒有時間了……」

  元叉沉吟了一會兒,像在思忖著什麼,而後猛地抬起頭,卻定定地望著元懌身後兩名親信:「好,我可以帶你去見九叔,但是,只能是你一個人!眼下,我們不想節外生枝!」

  事情緊急,元懌又怕時間拖下去又會發生什麼變故,索性也豁出去了:「李榮、鄭勇,你們到營門外等我,我很快出來!」

  「可是……」兩名親信反倒疑慮起來。

  「本王說什麼,你們照做便是!」元懌的語氣裡充斥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李榮、鄭勇沒有辦法,也只能驅著馬,朝營門的方向退去。

  就在這時,元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好,這就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九叔!」

  元懌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疲憊的臉龐倒是繃得更緊了。

  穿過好幾座黃色大帳,元叉帶著元懌朝營地越走越深。

  清晨時分,四周仍然安靜,營內大部分的人還在沉睡,空氣裡甚至能聽見隱約的鼾聲。

  頭頂的天,仍是灰濛濛的,濃雲沉重得仿佛天隨時可能塌下來似的,元懌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預感到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就在這時,前方元叉的腳步好像放慢了。

  「我們到了?」元懌試探地問了句。

  「是的,到了!」元叉一邊應著,一邊回過身,微揚的唇角閃動著冷冷的光芒,就像是地獄來的勾魂使者。

  元懌驚覺有異,想要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元叉的腰間晃過一道寒光,藏在腰帶下的匕首脫鞘而出,如銀色的閃電一般直插元懌的胸口。

  元懌使出全力閃避,鋒利的匕首卻還是刺進了他的身體,只聽見噗的一聲,鮮血飛濺,胸口頃刻被染得緋紅,在銀色的袍子上顯得格外刺眼。

  劇痛順著胸口一陣陣蔓延全身。

  元懌咬著牙,定定地望著元叉,半天卻只能迸出一個字:「你——」

  元叉妖邪的笑容凝結在唇邊,淡淡地說道:「見不見九叔對你來說都是一樣。擋我者,永遠只有一個下場!」

  元懌只覺得他的說話聲變得越來越模糊,頭頂的眩暈卻加劇起來。隨著一陣致命的天旋地轉,他失去知覺,重重地仰頭倒了下去。

  五

  不知過了多久,元懌從昏迷中緩緩蘇醒,卻覺得腦袋依然是昏沉沉的,渾身冰涼得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身體,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之中,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四周一片昏暗,他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冥冥之中,卻聽見遠處小聲的對話,其中一個,像是元叉的聲音。

  「找到他那兩個親信了嗎?」

  「回王爺,我們就要下手的時候,被他們給發覺了,然後……然後……」

  說到這裡,只聽得一聲慘叫,隨後,便像有什麼東西重重地跌落在地,震得人心驚肉跳。

  「沒用的廢物!」元叉擦乾劍上的血,掀開簾帳走了進來,那一瞬間,光線撲入,元懌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頂帳篷的內室,被捆綁在一張椅子上,周圍堆滿了兵器和雜物。

  他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卻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一點勁也使不出來。他只能緊咬牙關,冷冷怒斥道:「元叉,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謀害親王!」

  元叉瞥了他一眼,充滿不屑地哼了一聲:「別說謀害親王,就是……」

  說到這裡,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頓了一下。

  「就是他我也不放在眼裡!」

  「他?他是誰?」元懌緊緊盯著他。

  元叉雙眸揚起,將眉梢挑了挑:「清河王,你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就是閒事管得太多了,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竟還不知道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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