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乾坤 | 上頁 下頁
六六


  隨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股焦躁之情在身體裡漸漸蔓延開來。於是,他便交代奶娘照顧好元昌,自己悄悄來到天華宮附近,窺探動靜。

  果然,他才守了一會兒,就見一個身穿月白色宮服的女子,急匆匆地從偏門走出來,快步下了宮殿前的石階,等她漸漸離得近了,元懌借著月光一看,正是高英身邊的親信——香綃!

  看來事情與他所料想的越來越接近了,元懌默默注視著她的腳步,一絲狡黠的神色不經意地爬上眉梢。

  當香綃行至他藏身的樹叢時,他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躍到香綃面前,微笑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美人,這是去哪兒呢?」

  香綃起初被嚇了一大跳,剛想大喊,可定睛一看竟是清河王,那一肚子的聲音就又被咽了回去。

  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臉龐泛著象牙色的光澤,令原本就趨於完美的俊臉更添幾分迷人的氣息;狹長的星眸微斂著,泛著無盡似水的溫柔。

  香綃的心不由得狂跳起來,在宮裡,不要說與清河王當面說話,就連站在他的面前都已是一種幸福,試問一下,這世間有哪個女子能夠抗拒他致命的魅力呢?!

  很快,她的面色漲得通紅,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王……王爺,怎麼會是您?」

  「怎麼不會是我呢?」元懌輕輕撩起她鬢角的一縷髮絲,在指間緩緩纏繞,「剛剛在東宮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還記得上回在御花園的芙蓉湖邊,我們也有過一面之緣。」

  香綃當即受寵若驚般地一震:「您還記得我?」

  元懌揚起唇角道:「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想忘只怕也難。」

  香綃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說話時的表情,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是隔了一會兒,她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然道:「不行,王爺!我得走了,奴婢今晚還有要緊的事,得趕到尚書府,讓他們派人去救……」

  說到這裡,她陡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說漏了嘴,渾身僵直著,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元懌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單是這一句話,已經使他心領神會,洞悉到全部真相!

  然而表面上,他依然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香綃急忙掩飾。

  元懌望瞭望她,表情變得更加溫柔,就好像是無比體恤,不想為難她似的說:「既然你有事,那就趕緊去辦吧,我改天再來找你!」

  香綃深受感動,嘴唇都在顫抖:「嗯!王爺別忘了我。」

  說完,她三步一回頭,依依不捨地消失在濃重的夜幕中。

  當她的身影完全被黑夜吞噬的那一刻,元懌的臉上,也頃刻換上一副冷峻的神情。

  一切如他所料,高肇果然受到了生死威脅!

  不然高貴嬪不會如此神色慌亂地離開太子東宮,更不會在這個時候,要她的親信到尚書府報信。而且,有能力威脅到高肇生死的,除了九叔元禧他們以外,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人。最可怕的是,如今陰謀已被對方識破,一旦高貴嬪派去的人趕到圍場,事情將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決不能讓他們魯莽行事,這樣不僅會毀掉九叔自己,還會毀掉整個宗室,身為元氏皇族的一分子,他決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四

  淩晨時分,天空漆黑一片望不到邊際,也看不見雲層,整座皇宮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就連時間也像停止了一般。

  元懌卻選在這樣的時刻,披上最厚重的斗篷,騎上快馬,帶著兩名親信,自玄武門一路狂奔而出。

  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儘早趕到邙山,阻止咸陽王等人的計劃。即便他心裡清楚,皇上並不樂意他出現,有仙真在的地方,他更應該避得遠遠的……

  可是,一切都顧不得了,顧不得了……

  就這樣不停地快馬加鞭,等他們趕到邙山的時候,天剛破曉,山裡濃重的霧氣依然籠罩著皇家營地,依稀可見軍旗在風中輕輕飄搖。

  飛馳著來到營門前,元懌從馬背上跳下,詢問守門的將官:「咸陽王的營帳在哪?」

  將官湊近望了他一眼,認出是清河王,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從營門直直進去,約百步的黃帳就是!」

  說罷,為他打開營門。

  元懌二話不說,飛身上馬,狠狠給了一鞭,就直奔營內而去。一時間,只見營內的道路上揚起滾滾煙塵,轉眼間,人就消失在重重帳篷的深處。

  狂奔了百步左右,果然見到一頂黃色的帳篷,氈門上還有大魏皇室的標誌。

  眼見天就要大亮,元懌心急,沒顧得許多便直闖了進去,在掀開氈門的一瞬間,撲面而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仿佛是冬季梅花般的氣息。

  在他驚覺詫異的那一刻,帳內昏暗的光影下,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一名年輕女子,似乎才剛起身,披著一件雪色的紗衣,如瀑的烏髮傾瀉在肩頭,猶如濃密青翠的碧葉當中,一簇雪白而冰冷的花朵,綻放在眼前,是那樣醒目,耀眼。

  元懌頓時如一尊石像般定住,因為眼前出現的並不是別人,而是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裡的那個影子——胡仙真!

  仙真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眼中也有驚詫的神色,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嘴唇卻不停地發抖。因此,他們就這樣面對面地站著,好半天,空氣寂靜得連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聽得見。

  「這是你的營帳?」元懌沉默了半晌,終於發聲。

  仙真動了動嘴唇,剛要回答,卻見面前的地面上投下一片陰影,她驚愕地回頭,只見皇上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身後,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皇上也只披著一件玄色單衣,寬大的領口不經意地敞露著,隱約可見胸口雪白細緻的皮膚。他俊美的臉上雖然還帶著一絲初醒後的慵懶,可是漆黑的眸子裡卻閃動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望瞭望仙真,又望瞭望自己的弟弟,神色複雜地問了句:「元懌,你怎麼在這?」

  元懌怔怔望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皇兄,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元恪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冷,漆黑的眸子深處也像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御花園的芙蓉湖畔,那種扯得他心底一陣陣抽痛的感覺像是又回來了!

  他抿緊嘴唇,從喉嚨裡發出很低很低的聲音:「莫非,你連夜不眠不休地趕來,竟是來找她的?」

  當這句話在大帳內慢慢擴散開來的時候,元懌的身體無法抑制地一瞬間僵硬起來,他甚至無法分清,自己是否在顫抖。

  當然不能如實告訴皇上他此行的目的,更不能讓皇上知道九叔他們的陰謀,否則自己連夜奔波趕到這裡,不僅挽回不了局面,還會火上澆油,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想到這些,他心裡悔恨交加,怪只怪自己一時心急,竟然走錯了營帳!

  可是,眼見皇上越加陰霾的眼神,他又不得不找出一個合理的藉口脫身,因而,心一橫,他也只能冒著死罪欺君了:「啟稟皇兄,臣弟並不是來找娘娘,而是來找您的!」

  元恪顯然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眉頭用力一皺:「來找朕?」

  「正是!」元懌穩住心神,語氣沉重地答著他的話,「昌兒昨晚病了,渾身發熱,還不停喊他母后的名字,請了御醫也不見好轉,臣弟實在放心不下,只能速來稟報皇上!」

  此話一出,在旁的仙真已止不住顫抖起來:「你說什麼,昌兒他病了?」

  元懌低頭歎了口氣,深深自責地說:「是臣沒有照顧好太子!」

  元恪瞥了仙真一眼,又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麼病的?」

  元懌靜靜地說:「昨天早晨,您和娘娘出宮後,他就一直坐在宮門前的石欄上,誰勸也不下來,到了夜裡,怕是受了風寒……」

  「這孩子……」元恪埋怨似的嘀咕了一句,眉頭皺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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