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七〇


  正在左思右想,院子裡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接著嗩呐也吹奏起來了。有人催促她穿上那件熏著合歡香的嫁衣,上面繡滿大朵大朵簇新的茶花,小珍珠點綴其間,閃爍著淡淡的朱輝。凝月還在失神,有人在身邊將紅蓋頭蓋在了她的頭上。

  吉時已到,一對新人拜別冷成勝,在周圍人一片祝福聲中,凝月被人攙扶著進了花轎。

  沿路嗩呐聲不斷,郁家三少爺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離開了柳溪塢。

  正是一年最佳最美的時候,落花片片撒滿小路,兩邊小河淌水,匝地的細柳嬌柔無力地垂著。長長的迎親隊伍迤邐而行,映得河水都塗上了一抹嫣紅。

  隊伍中的凝天眉頭愈加收緊,不斷地環顧左右,心神不寧起來。

  轉過一處小山坳,前面便是新郎家。

  恰這時,前方一陣馬的嘶鳴聲。凝天放眼望去,山坳下閃現出肖衡的棗紅馬,山風過處,火紅如烈焰的鬃毛迎風騰躍,馬上的肖衡恍若天神,白色的風袍飄飄欲飛,他手執寶劍凜然靜候著,劍氣如寒冰,隔了老遠凝天也能感到那種騰騰殺氣。

  天神擋道,嗩呐聲、絮絮人聲戛然而止,走在前面的孫媒婆朝他斥道:「什麼人敢攪鬱家的喜事?吃了豹子膽了,趕快閃開!」

  肖衡的眼光落在凝月的喜轎上,聲音冷薄得一絲起伏都沒有,「把新娘子留下,其餘的都滾開。」

  轎子裡的凝月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驚得全身一下子僵住了,她稍稍揭了紅蓋頭,眼角自簾子的縫隙間看過去,觸到了棗紅馬上的白色身影,只覺得心口急跳不停,竟似無數隻小鹿在那裡亂撞亂蹦。

  郁家三少爺見狀,以為是碰上了搶親的山賊,賠笑道:「這位小爺,郁某平日與你無冤無仇,就請放我們過去。今日是郁某大喜之日,請小爺賞臉喝完喜酒如何?」

  肖衡嘴唇動了動,深邃的目光隱匿在昏昏的日影中,郁家三少爺有一絲的恍惚,這年輕的山賊像是在哪裡見過?肖衡冷冰冰的一句話,把他僅有的一絲恍惚打消了,「她是我的。」

  郁家三少爺氣得說不出話來,又感到失了面子,一張臉漲得通紅。

  孫媒婆自然沒把肖衡放在眼裡,咬牙指揮著眾人,「老娘也是見過世面的,光天化日之下想搶人,也不掂量掂量新郎家是誰!大家上,把這小子拿下,回去向郁家老爺討個賞!」

  聞聽有賞,抬轎的,挑嫁妝的,還有吹拉彈唱的全都上了,人們操起手中的傢伙,呐喊著朝肖衡洶洶而來。

  一記輕蔑的冷笑從肖衡鼻間穿過,他從容不迫地手持寶劍劃劈刺挑,片刻功夫,眾人手中的傢伙十之八九脫手去了。

  眾人領教了肖衡的厲害,頓時慌亂得混作一團。肖衡也不去理會,拍馬走到喜轎面前,只是略微的停頓,劍影閃過,喜轎周圍的木架哐當當四散五裂,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身紅色的凝月端立在肖衡面前。

  肖衡笑了,大氅舞動,凝月頭上的紅蓋頭淩空飛揚,像一片巨大的紅葉向青山綠水飄去。

  她看著他,她的眼眸婉約而倔強,就這樣不閃不避地定住他。

  他彎下身,朝她伸出手,「上來。」

  她有點兒遲疑,他的大手已經攬住她的腰,一用力,她輕盈的身姿已經落在了他的面前。

  肖衡揚鞭,留下一串大笑,棗紅馬像一道閃電,載著馬上的人兒瞬息消失了。

  眾人這才緩過神兒,頓時哭鬧聲叫喊聲不斷。郁家三少爺面上失了血色,淒厲地叫喊道:「快去追!」

  一直悶聲不響的凝天好像才醒悟,攢足了勁喊道:「有人搶親了!有人搶親了!」

  肖衡帶著凝月飛馬奔向茂林深處,清風裡,落葉片片飄舞,紅的黃的,她身上的清香撲鼻而來,綰著簪花的頭冠也隨馬蹄的顛簸似乎要掉下去了。

  前面聽得水瀑飛濺的聲音,空氣中隱約帶著水汽的清涼,碎玉般的,點在臉上仍是異常的暖意。轉眼間,一條飛流急湧的瀑布兀現,猶如白練傾瀉,日光流轉,花影映得水波瀲灩,周圍的青山綠樹仿佛都披上了一道絢麗的霞光。

  肖衡下了馬,轉身沉默地將凝月抱了下來。他不待她開口,一把扯起她大步走,手勁又是那麼的大,凝月忽覺一陣微痛,她踉蹌著,無論怎樣加快腳步,也跟不上他。

  仰望近在咫尺的飛瀑,肖衡陡地停止了腳步,他回過頭來看她,清澈得一望透底的眼眸,帶著一種天荒地老、舍我其誰的氣勢。

  凝月的氣息還在淩亂,肖衡不容分說地摘掉了她頭上的花冠,朝著水潭扔去。

  「我的花!」凝月心痛地驚呼,「那是我花了很多錢買的!」

  肖衡猶自不罷休,雙手搭上了她的前襟,使勁一扯,她外面的那套嫁衣頃刻被扯落了下來。他的手揚起,半空中落下耀眼的鮮紅,隨著湍急不定的流水半浮半沉漂蕩而去。

  「穿得那麼厚,也不嫌熱。」肖衡滿意地微笑,笑得像只詭計得逞的孤狸。

  凝月白了他一服,扭身就走。頭上的花冠沒了,那些小簪花散落下來,長髮在風中繚亂地紛飛。肖衡絲毫不防,他在身後抓住她的手腕,緊張地問:「你去哪兒?」

  「我要回去,我這樣突然消失,他們一定會嚇壞的。」她執意想走。

  「冷凝月,你真沒良心,我在半山坳可是等你好長時間了。」肖衡變了臉色,生氣道,「一年前你已經跟我拜過堂的,難道你還想一女嫁二夫?」

  凝月呼吸幾乎窒息,她呆呆地看著肖衡,她的目光有點兒迷離,水霧漸漸泛上她的眼。

  眼前的肖衡眨動著睫毛,柔軟得就像胡鬧後受罰的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臉,聲音低得近乎哀求,「別氣我……」

  此時,凝月的眼淚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他的手上。

  所有積壓在心胸的委屈、傷痛奔湧而出,她揮起拳頭捶在他的胸膛,隨即毫無顧忌地、咬牙切齒地捶打著他,「你這個壞蛋!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你讓我滾,你害我這樣,我恨死你了……」

  她哭得天昏地暗,痛快淋漓,邊哭邊罵支離破碎的字眼。

  肖衡不躲不閃,任憑她的拳頭雨點般落在胸前,等到她沒氣力,終究抱她入懷,手指輕撫她的後背,聲音也顫了,「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是來了嗎?你要是做了別人的女人,我這輩子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姓冷……」她有氣無力地說。

  「我不管,我只認定冷凝月。」他霸氣的口吻,擁她更緊。

  她終於哭得累了,倚在肖衡的胸前抽泣。

  山風輕搖,落葉紛飛,遼闊的天空空明澄澈,萬道金光灑下,瀑布旁的一對相依相偎的人兒就沐浴在陽光下,花影掩映水中,青山綠水勾勒起清晰明朗的輪廓。

  凝月慢慢抬起頭,睜著迷蒙的淚眼。恍惚裡,肖衡脆爽地笑起來,「凝月,你臉上塗了什麼?都成大花臉了。」

  她猛然驚醒,想要睜開,他並不放過她,笑著掏出羅帕,沾了點水,仔仔細細地幫她擦拭著。他的身後,松林成陣,所有的針葉都染上霞光,照得他的心裡是溫溫的暖。

  她露出了微笑,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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