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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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極細的針在心膜紮了幾下,凝月痛了,滾下淚來。她很想就這樣告訴香巧,她的宋大哥是她的兄長,站在前面的貌似小姐的是她的親姐姐。只是她現在不能,她唯有給香巧一點兒安慰,只要再堅持一點兒日子,就能夠等到哥哥的回來。 「他去稽陽了。」凝月想了個遙遠的地名,「春天一過就回來。」 香巧疑惑地看了看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只會抬手把滿面的淚水拭去了。 凝月見她這幅模樣,笑了笑,手輕輕撫過香巧紮得結實的髮辮,漫步走向院門。此時雨漸止,四周蕩漾清新的芬芳,繁樹枝葉正盛,搖曳間,上面的水珠溜溜地轉動,就像香巧靈動可愛的眼眸。 回到慶陵王府,凝月在青石步道上站定,見道路兩旁落了幾頂翠蓋轎子,老遠能夠聞到佳楠清香的味道。順著道路走去,一隊穿戴整齊的宮人捧著朱漆果盤,游龍似的向芙蓉洲方向移動。 凝月感到好奇,遠遠地跟隨而去。雨後的芙蓉洲煙雨濛濛,像豐潤淡彩的水墨畫,風動蓮葉搖曳,一對燕子剪過樹蔭,傾斜了漫天的水絲。遠遠柳蔭下,隱隱傳來嬉笑之聲,起先略為矜持,而後漸漸清爽,凝月不覺抬頭張望,一群紅男綠女簇擁著雍容華貴的皇后,從水墨畫裡走了出來。 賞景的人也發現了凝月的到來,突然地安靜,眼光齊刷刷落在她的身上。 「你上哪兒去了?」寂靜中,皇后的聲音帶出一種莫名的冷森,壓得凝月趕緊垂下眼。 「回禦史府一趟。」她朝皇后施了禮,心裡雖有點兒慌亂,聲音依然清脆。 皇后似乎顧及她的面子,並未細問,只是朝兩邊抬手示意。其餘的幾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輕呼「王妃娘娘」,施施然斂衽屈膝,凝月只看見一簇簇嬌俏的花,鮮豔地在她眼前綻放。她不清楚這幾名女眷的身份,客氣地應了,抬眼看了看其中的肖衡。 肖衡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折柳,眼光飄移在別處,倒是他身邊的肖焜含笑和她頷首,眉目清爽,笑容乾淨。 皇后儀態端莊,目光從凝月的身上轉向肖衡,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面向凝月,「雪玫,你去亭下侯著,哀家過會兒就來。」 凝月恭謹地應了。 皇后朝肖衡一笑,滿臉憐愛的表情,「衡兒病癒不久,定是走得累了,你也去停下歇歇。」 肖衡這才緩過神來,輕輕一曬,「孩兒不累,那邊還有奇妙之處,要不要去看?」 女眷們眼光都落在肖衡身上,手撫絹帕含笑不語。皇后笑得開心,人似乎也年輕許多,催促道:「姑娘們,走嘍!」 細雨剛過天放晴,春隨人意,遍地的名貴花木開得燦爛多姿,漫天芳香,嬌滴的聲音悠悠的,卻輕柔,富麗彩繡的裝飾,頭上的耳飾,步搖隨風玎玲作響。肖衡的朗笑聲更是毫不遮掩,直惹得綠樹嫩柳在熱烈的氣氛中搖曳、輕擺,如楚楚動人的女子娉婷曼舞。 花似美人,美人如花。 凝月久久地憑欄凝望,只見畫面抹上一縷淡淡的白雲,斜陽外,高飛的大雁陣齊整地掠過。 一個身影從後面緩緩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的雙眼已經有了水波,好一會兒,眼前人的面龐才漸漸清晰起來。 他依然是一雙溫和的眼,默默望住自己。 「你瘦了。」 這是她一日內聽到的第二句同樣的話,卻聽得心潮澎湃,她的雙眼頃刻蓄滿了淚,卻倔強地忍著,絕不肯輕易地掉下來。 肖焜定定地看她,眼眸裡波光流轉,是憐憫,是疼惜。 「母后迫不及待了,她想給衡弟另外找幾個。」 「我猜得到。」她無奈地笑了笑,故作輕鬆道,「富貴人家這個樣,皇家更是免不了,對不對?」 一時八角亭內萬籟俱寂,只有風在輕搖。 「或許我不該挑撥你們的關係,衡弟如此待你我很生氣,你們結婚還不到一年。」肖焜本性沉穩,這次話音卻有了些許的激動,「去年端午節,我看到的你無憂無慮,無牽無掛……我希望你快樂。」 凝月不由得屏住呼吸,—-種教人窒息的靜包圍著他們。肖焜滿臉肅然,眼光專注地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睫輕顫,終於,淚珠慢慢沁出眼眶,她流淚了。 歲月給了她一個結局,她要的結局,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四年前他們擦身而過,光陰如刀,已將回憶割斷,肖焜心中的是真正的殷雪玫。 她還是感動。 他給她的感動總是在春天,總是混合著春天特有的氣息。 「謝謝你。」她拭去眼淚,她替殷雪玫感謝他。 她想明白了,她是冷凝月,—個出身貧寒的採茶女。但她也是剛烈的女子,骨子裡有著自己的驕傲與堅持,以後的日子,就算她還是假扮殷雪玫,她也不回再以一種低首垂眉的姿態出現。 臉上凝起笑靨,她從容地笑了,一陣風起,拂動她的衣袂裙角,縹緲有若仙子。 他驚歎,嘴角含著笑。 皇后和肖衡回到八角亭時,天將黃昏。 皇后意興盎然,心情極好,一邊用茶蓋撇著茶末,一邊還含笑告訴凝月:「那些都是正二品大臣家的,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說是哀家要她們來慶陵王府賞景,個個打扮得像花似的。」 轉而望向肖衡,「衡兒,你看哪個好?」 肖衡靠在榻椅上,眯著跟看著亭頂,亭外的霞光自雲端射出,像是揉碎的沙掉進眼裡,迷得他睜不開眼。 「隨便。」 皇后哧地一笑,嗔怪道:「是你納側妃還是母后納側妃呀?不過,母后瞅著左相家千金不錯,個性溫和,說話又甜,將來和雪玫一定合得來。」 「哪個?」肖衡斂緊眉頭,目光向凝月一掃。 凝月端端地坐著,甚至含了一絲微笑,臉上絕無任何波瀾。肖衡的眼裡是犀利如劍的陰沉,賭氣地轉過臉去。 「就是穿紅衣裙的那個,她還問你行軍打仗的事呢。」皇后還在解釋,手指著其中一位。 凝月聞言,心竟然安定不下來,她斜睨肖衡,但見他依舊慵懶地歪著,睫毛半垂,滿臉淡漠的表情。 穿紅的女子,海棠織錦如霞彌漫,映出她彎彎秀眉,她優雅而嬌柔的氣韻給她添了幾分靈氣,這樣的女子超群絕倫,讓人過目不忘。 「依母后的意思就是。」肖衡回答得極乾脆,甚至連半點思考都沒有。 凝月沉重地垂下眼簾,耳朵裡聽了一個尖銳的譏笑,刺得她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她必須這樣筆直地坐著,她知道皇后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了。 「雪玫?」果然,皇后輕抿一口茶,朝凝月現出愉悅的笑,而聲音同樣溫和。 凝月僵硬了片剡,視線上抬,平靜地回答:「依母后的意思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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