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四五


  「多謝宋先生的好意,雪玫已經很久沒咳嗽了……這次只是個意外,很快會好的。我很累,請你出去吧。」殷雪玫倦怠地閉上眼,下了逐客令。

  凝天挫敗地抬起頭,慢慢地站了起來。他拖著滯重的腳步往外走,仿佛受了重創,眼前一片昏沉。

  昏然黑暗的院子裡,斑駁的樹影在風裡悠然搖擺,發出輕微的嘲笑聲。凝天沮喪地低頭走著,聽見院門吱呀一聲,燈影亮閃處,宋鵬帶著郎中不急不慢地進來。

  宋鵬初次看見凝天頹廢的神情,有點兒吃驚,隨即明白過來,曖昧地一笑,「凝天,這次幸虧你救了殷小姐。」

  凝天已經哭喪著臉,又不敢讓別人看見,只是低頭應了一聲,垂立在一旁。

  「不要急,有的是機會。」宋鵬微微頷首,拍拍他的肩膀,帶著郎中進了樓內。方到樓梯口,聽得院門又吱呀響了一聲,接著發出沉重的關閉聲,他不由輕蔑地輕笑,「整個兒鄉野愣小子。」

  宋鵬料到殷雪玫病情發作,煩躁的殷其炳必然會狗急跳牆,便吩咐院內宿衛看守小院,還特別調撥了兩三個辦事嫺熟的老女傭好生伺候殷雪玫,給殷其炳一種殷雪梅備受重視的假像。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一早殷其炳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一見如此佈置,自然無話可說。

  「宋老弟,雪玫是來治病的,你可千萬別允許她出門啊。一者病發了咋辦?二者要是被肖衡發現了咋辦?這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宋鵬淡然一笑,「殷小姐在宋府是客人,主人怎麼好多管客人的事?再說,殷小姐芳心已動,你把她關在府裡足不出戶,反而惹出抑鬱,這抑鬱心病宋鵬就難治了。」

  殷其炳大皺眉頭,「回頭我這當爹的好好教訓教訓她。」

  待看見女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殷其炳嗟歎,直搖頭,「雪玫,你爹爹一直為你操心呢。眼下開春,離你出嫁之日已經過去七個月有餘,就算爹爹等得及,可皇后娘娘等不及,她的心思已經落在假雪玫的肚子上了。如今肖衡與假雪玫情投意合,一旦生米煮成熟飯,你我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啊。」

  殷雪梅虛弱地絮語道:「雪玫會乖乖守在這裡,會等到這一日的。爹爹,女兒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肖衡手裡。」

  說罷酸楚一笑,笑聲低微,近似支離破碎的哭泣。肖衡煙花下怡然開心的笑意印在腦海,清晰得就在眼前,只要心思稍微一動,便會如潮如海地湧來。

  殷其炳一直坐到紅日搖窗,香巧端著藥碗過來。殷其炳示意香巧退下,自己親自端著送到女兒面前。殷雪梅聞到草藥熟悉而濃郁的氣息,輕蹙眉頭,勉強抿了幾口,說等會兒再喝。

  殷其炳並未強迫女兒喝下去,將藥碗放在案上,暗地向隨從的老僕人使了個顏眼色。

  跟宋鵬又客套了一番,殷其炳才大模大樣地鑽進了自己的馬車,出了宋府,回頭看張牙舞爪的石獅,心裡被那股煩悶、狐疑漲的滿滿的。

  「找個有名的郎中,細查藥汁裡究竟放了哪些藥引子。這宋鵬,詭計多端,不得不防啊。」他拈起裝著藥汁的小瓶,低低地叮囑了一番,交給了老僕人。

  接著轉念一想,又命令前面的車夫道:「去紫金巷。」

  費嫂過年前受了點風寒,至今還有輕微的咳嗽。殷其炳見費嫂一臉病容,沒了放情縱欲的意念,加上心事沉重,靠在暖融融的屋子內,竟然和費嫂聊起天來。

  「雖說殷某事朝廷命官,可朝內人心叵測,這御史大夫當得如履薄冰啊。府裡上上下下一大堆人,每次節骨眼上,沒一個替殷某分憂解愁的。」殷其炳長籲短歎。

  「老爺吉人自有天相,必會逢凶化吉,您就寬心吧。」費嫂話音柔軟。

  她的雙手揉捏著殷其炳的腿腳,力道又是輕重有致,殷其炳微眯著雙眼,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十六年了,趙秀娟,你也老了。」殷其炳感慨道。

  費嫂揉腿的動作滯住了,原來,她叫趙秀娟。

  「老奴老家在哪兒?」她試探性的問,豈料殷其炳陰沉的臉又拉長了。

  「別以為殷某說漏了嘴,你就想得寸進尺。」殷其炳有了慍意,「這房子,這一切,還不是我給你的?要是沒了這些,指不定你在哪裡要飯呢!」

  費嫂低眉不語,殷其炳見狀又數落了她一番。靠在衾枕上哈欠連天,不一會兒殷其炳打起了呼嚕。

  等到殷其炳睡醒過來,屋子裡沒了費嫂的人影。他坐起身,外面的院門吱呀一聲,接著屋門開了。

  「死婆子,又去哪兒了?」殷其炳嘀咕著,抬起眼,見著來人愣了愣,隨即罵道,「香巧,不好好伺候小姐,回來幹什麼?」

  香巧一見被老爺逮了個正著,心裡自認倒黴,施了禮,支吾道:「昨晚趕得急,忘了拿衣服。」說完,閃進另一間裡屋。

  殷其炳邊穿棉靴邊教訓香巧,「別光顧著玩,小姐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拿你是問。換假太子妃的事你是知道的,不許說漏了嘴,不然你娘,還有你這條小命都保不住的!」

  回頭見香巧出來,又吩咐道:「去給老爺端碗熱茶。」香巧應了,回身去廚房盛了熱茶,雙手捧著送到老爺面前。殷其炳一手接了,眼睛不經意地掃了香巧一眼。

  及笄年紀的香巧低眉垂眼,一張小臉粉嫩粉嫩的,兩頰還有淺淺的梨渦。殷其炳眯起雙眼,伸手抬起了香巧的下顎,「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十六歲了吧?」

  香巧心生厭惡,側首避開,「是,老爺。」

  殷其炳倒沒發火,怪異地笑了笑,「和你娘以前一樣。」

  屋門口的費嫂錯愕地站著,腦海裡隱隱地閃過一道印象:面目還算年輕的殷其炳諂笑著抬起了她的下顎,嘴巴開開合合,愈湊愈近,她抱著懷中的小少爺奪門而出……她呆愣著,殷其炳的怪笑聲在耳際噝噝迴響,一種不祥的預感蔓延了全身。

  她藉故讓香巧晚走一步,等到送殷其炳出了院門,才反身將院門關上,惶急地將香巧拉進內屋。這剛一坐下,眼裡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怎麼啦,娘?」香巧睜大了眼睛,疑惑地問。

  費嫂抽泣著,拉住女兒的手,「香巧,娘怕是要害了你……都怪娘記不起以前的事,你連個投靠的人都沒有……老天爺保佑我家香巧吧,她才十六歲啊!」

  她哭地愈發傷心,香巧惶恐地面對著自己的娘,連聲音都顫抖了,「娘,老爺想把香巧怎麼樣?娘你快想想啊,香巧的爹到底是誰,宋大哥也問過我,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宋大哥?」費嫂茫然地看著女兒,「宋大哥是誰?」

  提起宋大哥,香巧慌亂的心倒平靜了,嘴角浮起一絲甜笑,「我只相信宋大哥,他是最好最好的人。對了,上次來看您的那個女的,就是宋大哥的妹妹。」

  「凝月……」費嫂對這個名字記憶猶新,凝月平靜帶著憂傷的眼眸在眼前閃動,香巧的手柔軟而纖細,那個凝月也有一雙這樣的手啊。

  「你說的那個宋大哥叫什麼?」

  「凝天。」

  費嫂喃喃地念著,「凝天,凝月……他們想必是你可以投靠的人。」

  香巧驚喜地叫道:「娘,您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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