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三四


  寢宮外萬籟俱寂,月光忽明忽暗,凝天矯健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了殿柱旁。他觀察完院子裡的動靜,這才閃到漏窗下,穿過半掩的窗紗偷窺。寢室內半明的燭光搖盪,朱紅波斯地毯上滿是七零八落的衣物,靴襪,一色錦繡貢緞的幔帳微漾,夾雜著裡面時斷時續的囈語聲和喘息聲。

  「死小子,長得還挺有模有樣的。」凝天輕啐,「呸,今晚讓你占了便宜,看你還能折騰多長時間?」

  他心裡罵著,又無聲地離開了寢宮。

  床榻上的纏綿還在繼續。肖衡沉重地呼吸著,寢室內的熱浪、身體上的炙熱,還有那股濃烈的香氣鋪天蓋地交織而來,膨脹得整個腦袋暈乎乎昏沉沉的,但是他清楚地意識到那個日夜相思的女子就在面前,他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她嬌柔嫵媚的身軀就屬於他的了。他發狠起來,使勁地扯落著她的衣裙,她同樣睜著迷醉的眼睛看著他,雙手慵懶地抬起,摩挲著他的面頰,眼波盈盈閃光,櫻紅的雙唇呢喃著什麼。

  肖衡的眼眸就深陷在那片櫻紅中,他已經氣力全無,他吃力地抬頭,想再次吻住它,再次體會口中梨花芬芳的清香……

  凝月的眼神也緩了下來,她合上了雙眼。迷夢中,那個一直刻骨銘心的人,他的面目早在心中模糊了,只余一張情深意切的俊臉,此時鮮明地在眼前晃動,她苦惱地皺了皺眉。月光淺淡,燭光稀薄得一觸即逝,幔帳裡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他們睡得深沉,彼此的呼吸碰觸著彼此,肖衡的唇邊掛著怡然的淡笑,仿佛墜入了一個甜美的夢中。

  下半夜起了一陣風,窗紗一波一波地翻動,清新的空氣湧進來。燭光已滅,寢室裡的炭火也熄了,到東方微露魚肚白時,薔薇露的香氣已經散盡,空氣裡有了冷意,凝月最先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凝月眼中的,就是肖衡沉睡的面容。外面的白光照射進來,肖衡的臉龐有一半沐浴在柔和之中。凝月迷惘地看著肖衡,帶著如在夢中的神情。

  她微眯了眼睛,定是昨晚喝多了。昨晚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她記得肖衡回來了,他與她同騎一匹馬,在王府裡的青石步道上遛著,然後他們在一起飲酒歡暢,他講他戰場上的故事,然後送她回寢宮,然後呢……

  她再次睜眼,肖衡的面容真實地一點一點地展現在面前,他睡得香甜,唇角微微抿著,一隻手懶洋洋放在她的腰間,而她腰間以上部分卻是赤裸裸的。一時間凝月眼前慘白一片,整張臉漲得通紅。她倉皇地坐起身,把所有能找到的衣衫往身上套,只想就這樣速速離開這裡。

  肖衡的身子動了一下,他猛然睜眼,正看見身邊的凝月衣衫淩亂,狼狽無措地找尋著什麼。他睜著睡眼惺忪的眼,揉了揉發脹欲裂的太陽穴,嘟囔一聲,「什麼事?」

  凝月見肖衡醒了,更是驚駭得不能自已,她尖叫著,連滾帶爬下了床。肖衡也清醒過來,他飛速地起身,披上外袍,望見凝月赤腳蜷縮在紗窗下,眼睛瞪得渾圓,全身瑟瑟顫抖。

  「你這樣會受寒的,快回床上去。」肖衡彎下身,帶著溫和愉悅的口吻。他這樣說著,卻看見凝月瑟縮得更厲害了,臉上粉中帶了灰,飽含淚水的眼波流轉。

  「昨晚還好好的,今日又怎麼啦?」肖衡輕笑,想去抱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喂,你開什麼玩笑?」肖衡挑起了眉毛,生氣道。

  凝月的臉色變得蒼白,也許是因為無助,她低下頭將臉深掩在手中的衣堆裡,號啕出聲!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這一路走來,她竟然忘記了仇恨,還與仇人雲雨承歡肌膚相親,這樣做對得起豆子嗎?她簡直連娼婦都不如!這種意念化為無數的毒蛇,無處不在地撕扯著她,啃噬著她,比親眼目睹豆子死去時更加地痛,痛得五臟六腑都在痙攣。

  肖衡沉默地看著她,他想起洞房那夜新娘所說的話,她還在守孝期,自己這樣貿然衝動是不對的。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歉意,重新將她擁入懷中,聲音柔和,「好了,別哭,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拍著她的肩,哄著她,眼裡卻是無法言語的失望。凝月過了好久才安靜下來,肖衡陪在她身邊,她對他一句話都沒有,一直到採蓮、菊仙進了寢殿。

  肖衡從慶陵王妃寢宮出來,本來想和凝月一起去皇宮向皇后請安的,看她這般光景,只好獨自去了。凝月對此事的過激反應,讓肖衡難免沮喪。

  進了皇后宮,皇后滿面笑容地出來,見他獨自一人,眼珠一轉,裡面的侍女全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衡兒,出征在外,可是讓母后日日擔心,天天祈福。」皇后伸手抓住肖衡,無限愛憐地打量一番,將他引到暖坑上坐定。

  「聽說你們夫妻間已趨和緩,怎麼沒帶雪玫一塊兒過來?」皇后聲音輕弱。

  「她……身子不爽。」肖衡敷衍道。

  皇后眸中熠熠閃光,略帶輕呼,「可是有喜了?太醫瞧過沒有?」

  肖衡眉眼輕蹙,「母后竟往那方面猜,是受了點寒,不用多日就好。」

  皇后卻失望地歎口氣,「按理說你還小,母后不著急。可眼下你是慶陵王了,就應該充實王府,你看你大哥……」

  話音剛落,寢宮裡無聲地出現了肖焜的身影,他站在屏風口,笑道:「母后說孩兒什麼?」邊將脫下的大氅交給身後的侍女,笑吟吟走到他們面前,朝皇后行禮。

  「是在說你啊,想你衡兒那般大時,就已經不用母后操心了。」皇后將肖焜拉到另一邊坐定,滿臉驕傲地看著自己這對優秀的皇兒,「衡兒,多向你大哥取取經。」

  肖焜面向肖衡笑道:「想弟妹美豔蓋世,才情卓絕,難得的奇女子,還需向我取經?昨日聽說衡弟王師凱旋,衡弟才是曠世奇才,大哥自愧不如,今日特意跑來賀喜了。」

  肖衡卻悵悵地歎了口氣,臉上毫無王師北定的喜色,脫口道:「征服一個女人,比征服北胡還難。」

  皇后與肖焜面面相覷,皇后略帶焦慮地朝肖焜使了個眼色。肖焜沉吟,臉上依然笑意淺淺,「衡弟,英雄是有人識得的,不是鬚眉,而是紅顏。衡弟是蓋世英雄,世人皆知,弟妹長居深閨,未必知曉。不是有慶功宴嗎?你就露兩手讓她瞧瞧。」

  肖衡的唇際緩慢綻出了笑容,「大哥這招妙,我要讓她明白,我這等英雄兒郎,是要她敬重的。」

  「怎麼倒過來了?衡兒,母后雖是喜歡雪玫,可你畢竟是母后的皇兒,大翼國堂堂的慶陵王,相夫教子、唯唯聽從才是雪玫應該做的。」皇后勸誡肖衡。

  肖衡只含糊地應了一聲,臉上又呈現輕鬆自如的笑。

  凝月這幾天真的是愁眉不展,心緒不寧,整個人陷入無邊的煩惱之中。

  或許對那夜的事心懷內疚,肖衡待她變得小心了,雖然他還是會說些自己的事,講述如何在陣前與敵人奪命周旋,那語調不如先前的鏗鏘有力了。他依然送她回寢殿,卻在殿外逃避似的離開,甚至連個轉身回頭也沒有。

  她忽然覺得,有些惘然。

  常常望著窗外的夜色,她會想,這樣的時光如此度過,是否真的毫無負累?回顧那晚自己的行為,雖是身不由己,難道沒有一絲一縷的男情女愛?她坐在鸞鳳鏡前,凝視燭光下豔麗的臉,惶恐地不確定以後還會發生什麼。

  屏風口傳來輕咳聲,她驚愕地抬眼,凝天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他朝她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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