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禁宮柳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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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點翠鳳鳥花卉掛屏,滿室錦繡鋪地,楠木箱櫃、紗櫥均用紅綢紅緞結紮,燭臺上的龍鳳花燭微微搖曳,映得整個洞房姹紫嫣紅,床榻上的新娘籠罩在迷人的紅色中,紅的霞帔,紅的蓋巾。 此時,四壁琺瑯明珠鑲嵌,璀璨的流光投在肖衡的臉上,眸子裡的亮點隱隱閃爍。他走近她,彎下身,新娘子身上有股甜膩的芳香,他深吸一口氣,就勢握住了她平放在膝蓋上的小手。 她的身子驟然一緊,手微顫,下意識地抽開了。 肖衡有點兒失望,略微蹙起了眉端。他直起身,在凝月面前來回踱了幾步,黑亮的眸子望定她。 「剛才殷家新娘考新郎,我們皇家也有規矩,不過除了對對子,還有猜謎,那更好玩。聽母后說,殷小姐除了如花美貌,還有卓絕才情,肖衡倒也想見識見識。」 凝月鎮靜下來,聲音輕淡得一絲起伏都沒有,「殿下儘管問來。」 肖衡抿嘴,笑得促狹,「請問,什麼鳥不愁吃不愁穿?」 凝月答:「布穀鳥。」 肖衡一愣,詫異道:「原以為殷小姐久居閨閣,不諳外事,沒想到連這些也知道。」 「小時候聽長輩們說起過,今日剛巧碰上了。」凝月搪塞著說。 「嗯,你剛才問了我一個砍柴老者的故事,我這裡也有一個。那老者招婿,說誰能對出他的上聯,就把女兒嫁給誰。老者的上聯還是跟砍柴有關:『鈍斧劈柴,柴開節不開,五拗六捩。』那書生聽說後很想一試身手,可是也一時抓耳撓腮、搜腸刮肚,愣是對不上。你要是上門求親的書生,怎麼對對子呢?」 凝月沉默著。肖衡兀自走到香案旁,悠閒地坐下,拿起案上的藕餅咬了一口,歪著頭看凝月。凝月聽得咬餅的脆亮聲,心思觸動,娓娓答來,「快刀切藕,藕斷絲不斷,七孔八竅。」 「妙啊!」肖衡興奮地站起,快步走到凝月的面前,撩了紅袍坐在她的身側。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方才新娘生硬的動作,伸手扳過新娘的肩胛,讓她面對著他。 而這次,凝月沒有絲毫的拒絕。 肖衡滿意地微笑,抬起雙手揭開了新娘的紅頭蓋。 新娘粉嫩嬌潤的面容,蒙在那片淺紅中,仿佛是晨曦微露前的薄煙,頃刻迷住了肖衡。 「嗨。」他只會這麼叫她,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眼前的新娘迅速地垂下了頭,一聲極細微淒哀的啜泣傳入肖衡耳中,一滴晶瑩透亮的淚珠,在濃密的眼簾下只是稍微地停留,便無聲地落在了大紅禮服上。 肖衡驚奇地問:「你怎麼啦?」一面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燦如繁星的眼眸細細審視著她。 凝月全身一陣戰慄,她霍然起身。肖衡感覺香風輕襲,環佩玎玲聲中,新娘的錦緞華服已經飄出了屏風。 月夜下,凝月亭亭玉立,目光漫漫淌過滿院花影,周圍的太監侍女全都撤了,院子裡全是彩綢花燈,夜風搖動起滿天星斗,呈現出皇家的驚世繁華。 耳邊有輕微的腳步聲,她知道肖衡就站在後面。她盈盈佇立著,在肖衡眼裡,她就是一樹殷殷盛放的梨花。她自信地微笑了,略略垂首,似乎從往昔的痛苦中擺脫了出來。 「殿下,恕妾身失禮。剛才答對子時,無意觸及心事,妾身自幼由母親養大,母親最喜歡給妾身做的就是蓮藕餅,蓮藕成片卻絲絲相連,恰似難以剪斷的母女親情。然而前年母親棄兒而去,讓女兒在哀傷中苦度日子,按祖例,母親喪後,子女應守孝三年,如今才過兩年,爹爹便將我嫁入皇宮,殿下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英才,妾能與殿下結為連理,心中甚喜,只是想到孝期未滿,女兒有悖祖宗規矩,做了苟且承歡之事,實乃對死去的母親不敬、不孝啊,殿下!」 她轉過身來,脈脈望一眼肖衡,朝他雙膝跪下,「我家爹爹偏是那攀龍附鳳之人,縱然妻妾三五房,哪管女兒孝母心?兩年來妾身只是一葉漂萍,無所歸依,如若不是遇到殿下,真想拋開塵世隨母親而去,今日妾身向殿下如實稟告,只求殿下仁慈,勿怪妾身唐突。」 凝月的陳詞軟硬有致,有條不紊,哀戚的淚水滴滴而落,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這是她的撒手鐧,殷雪玫的身世她瞭解得一清二楚,殷其炳趨炎附勢的醜陋行徑讓她厭惡,這幾年她尤其恨透了這種人,就算現在殷其炳官運亨通,皇家尤其肖衡大概也不會對殷其炳有好印象。 而自己的這番哭訴,更多的是為了能夠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如果肖衡能夠憐香惜玉,她可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如果肖衡任性妄為,她就不得不以死相拼,破釜沉舟了。 不過,她已經有了七成把握,肖衡縱然英勇蓋世,但並不熟諳兒女情長。她不用費多大周折就可以把這個年輕的皇子輕輕俘獲。 果然,肖衡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悠然自得,他失措地低喃幾句,像是在為新娘開脫,「皇家歷來沒有嚴格恪守此制,記得皇爺爺駕崩,我也只是在宮中服喪三月,擇一個親信宮人代替自己到皇陵守孝即可,我家大哥就是第二年娶的皇嫂。」 凝月眼中閃過一絲傷懷,又裝出羞怯恭謹的神色,「是嗎?殿下肯依妾身了?」 肖衡恢復了以前的活潑,他攙扶起凝月,以大丈夫豪氣沖天的口吻說道:「自然可以,就等你守孝期滿。要不是父皇母后急著要給我找個皇妃,我還不想呢。我們還年輕,往後的路還很長。」 凝月微笑,感覺不出自己的笑是真的,還是假的。 肖衡見凝月笑了,話語愈發直爽,「我們先別讓父皇母后知道,以後見了他們,別漏了嘴便是。」 他把以後都幫她設計好了。凝月看著他天真的模樣,心裡嘲笑著這個人的傻,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神情。 這場戲以凝月的勝利而告一段落。 當他們重新回到洞房的時候,龍鳳花燭已經燃去大半,燭影搖曳,把整座寢宮映得通紅。更梆敲擊三下,聲音低沉卻有節奏,恰似凝月逐漸平靜下來的心跳。 肖衡想是累極了,他順手從楠木鴛鴦床榻上拿了塊薄毯,指了指西南角的貴妃藤榻朝她示意。凝月謙讓道:「還是妾身去吧。」 肖衡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打了個哈欠,「算了,我在軍營大帳睡的就是這類床。」逕自過去,倒頭便睡,不消片刻,凝月聽到了肖衡輕微而有節奏的呼吸聲。 而凝月卻睡不著,她在鴛鴦床上翻來覆去,左右輾轉。想著殷雪玫和肖衡的初夜就這樣平淡過去,剛才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對她來說,這僅僅是開始,對宋府裡的殷雪玫肯定也是不眠之夜。 兩個同樣面貌的女子初次見面時,殷雪玫比她多了層傲慢,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是冷漠的,「你只是暫時代替我,望你記住,不許讓他碰你。」 她是做到了,但遠在宮外的殷雪玫能否做到平心靜氣?大抵不會的。凝月的嘴唇牽起冷意,想起殷雪玫對她的傲慢,心裡又無端生出一絲快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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