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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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死一般的靜止。 橫屍滿地,只有夜秋睿以挺拔的身姿傲然佇立,左臂上的袍袖被血染得映紅,他用持劍的手扶住,悶哼了一聲,踉蹌著走了幾步。 穿針渾身不由自主地抖動,骨與魂仿佛要爆裂開去,她上前一把攙扶住了他,失聲痛哭:「為什麼會這樣……你不用救我的,我不欠你……」她哀哀地吐著支離破碎的字眼。 「已經沒事了,穿針。」他沉沉地喘著氣,反而含笑安慰她,「我的心你會明白,我這就帶你走,咱們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我會疼你,愛你,過神仙一樣的日子。」 穿針哭得已經心肺糾結在了一起,她使勁地搖著頭:「不,你自己走吧,就當作我們都不認識!」 「你到現在還不願意跟我走……」他黯然地看她,臉上竟然有了一絲慘痛的笑,「我一開始就做錯了,你恨我是對的。」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了……我只要我們都好好活著,沒有仇恨,沒有衝突……」 她哭得悽楚,感覺,那是不可能的啊!命運的風沙,早與他初識那日便揚起,無論自己幾多輪回轉折,終究還是逃不過這場風沙的糾纏。民族恨國家仇,兩雄相爭,必有一方敗在另一方手裡,自己對他的那種恨意竟是如此蒼白無力。 「你會記得我嗎?」他低歎,眼裡也浮出水霧。 她一愣,隨即還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釋然,嘴角抹著酸楚的笑意,吃力地掏出白絲羅,試圖拭去她臉上流淌不停的淚水。她抬起了頭,淚眼婆娑:「走吧,你走吧……」 他們緩慢地移動腳步,卻在此時,夜秋睿的身後,傳來霹靂一聲大喝,血糊糊的屍堆上飛起一個人,手中的長劍閃電般朝夜秋睿打下。 穿針「啊」的尖叫起來。 夜秋睿猛然側身,劍劈到他執劍的手臂。他兀的暴吼一聲,用盡最後氣力抓住手中的劍,借用身子的力量衝撞過去,幾乎同時,各自的劍頭捅進了對方的胸膛。 雙方對峙著,最後,山一般轟然倒地。 遠處傳來尖厲的號角聲,愈來愈近,一聲聲撞擊著穿針的耳膜。穿針搖晃著撲到夜秋睿面前,長劍直插在胸腹,他的臉色雪一樣的蒼白。 「太子殿下——」她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淚水打濕了垂在額前的發縷。 他劇烈地喘息著,勉力向著穿針一笑:「老天爺說我命已該絕……穿針,你別怕。」 穿針哭得神智昏亂:「你要是早走了就沒事的!老天爺為什麼不讓你走?老天爺啊,你就讓他走吧!求求你,開開恩吧!」 夜秋睿艱難地說著話:「穿針,你別哭,你聽我說……我的手斷了,沒有力氣……肖彥是不會放過我的,翼國人更不會放過我……我即使活著被抓,遲早也會被五馬分屍,要是哪個士兵先抓到我,他會當眾割下我的頭,等著邀功行賞……穿針,你幫我把劍拔出來,那樣我就會在他們來臨之前死去……穿針,你再幫我這一次。」 穿針拼命地搖頭說不,遠處的呐喊聲號角聲一聲緊似一聲,夜秋睿慘烈的一笑,再次懇求:「穿針,幫我。」 穿針抽搐般的哽咽著,雙手顫抖著抓住了劍柄,用力地抓著,狂亂地大叫一聲。眼前的夜秋睿痙攣得彎曲身子,劇烈的痛苦堆集眉端,鮮血,像收煞不住的迸流,汩汩地滾湧而出。那道紅,映著穿針慘絕的臉。手中的劍無力地落下,不能透氣的痛湧入四肢百骸,她僵硬地跪在那裡,眼光惘然地望著夜秋睿。 秋日的風拂動楓林,紅葉,正一片一片地凋落。夜秋睿年輕的生命正在離穿針而去,他的聲音愈呈微弱,在他闔上雙眼的那一刻,一滴清亮的淚水滑過他俊秀的臉頰。 「穿針,謝謝你……」 她顫抖著,拾起地上的白絲羅,白色映著天空,依稀看到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眉目清俊,眼神溫柔,只一眼,卻教她怦然心動。山茶花上,留著他身上的鮮血,卻盛放得更加爛如雲霞,她仿佛看見他微笑著,對她說:「我只要你心裡明白就夠了。」 她仰天,長長地悲嚎一聲,軟軟地昏倒在地。 號角聲中,肖彥的主力大軍潮水般地彌漫了整個山坡。 入冬的第一場大雪過後,巍峨綿延的京城一片白色朦朧。 位於孝聞巷的龔府大門咿呀開了,一身火狐斗篷的引線從裡面出來,凜冽的寒風刮過,她不禁攏了攏篷沿。 龔母從後面跟上來,手裡拿著一包花樣:「線兒,差點忘了這個。你姐想繡什麼,儘管讓她繡吧。」 引線接過,龔母不放心似的,嘮叨一句:「告訴你姐,等她生產日子一到,娘就過去。」 「知道了,娘真囉嗦。」引線止不住嘀咕。 「唉,讓你聽娘囉嗦也就這幾日,等你去了那個地方,想聽娘說話怕是也難了。」龔母歎息道。 引線不語,進了等候在府外的馬車。寒霜冰雪彌漫了大街小巷,一過白石橋就不能飛車奔馬了,街面上熱鬧起來,所有的店鋪都開張了,四處都是叫賣聲,車水馬龍,濺起飛雪殘花。半個時辰到了皇宮地界,仁裕街上更是熙熙攘攘,商旅巨賈佈滿了整條街。戰爭的煙火已經散盡,萬家復蘇,京城又進入了繁盛的時節。 肖彥一舉併吞柬國,夜氏一族徹底消亡,柬國臣民百姓歸順肖彥。肖彥在短短幾月內能擊敗擁有精良兵器的浩浩強柬,在當今天下不啻一聲驚雷。它將宣告翼國雄起,肖彥成為一代曠世梟雄,他的名字將永遠鐫刻在巍巍翼史。 引線百感交集,長歎一口氣。上天如此厚待肖彥,可知他也有煩心之事? 馬車徑直在皇宮外面停住了,引線下來往裡走,執事總管迎了過來,陪她上了步輦,叮囑抬輦的幾名宮人:「出了永巷休得大聲說話,要是驚擾了皇后娘娘,小心腦袋!」拐過東側的垂花門,眼前一派綠意盎然,沿道柳蔭匝地,千條萬絛隨風輕揚,枝繁葉茂的攀藤綠木上綴了零星的雪花。金黃的傲梅正在吐蕊,一股清新的香氣綿綿向引線撲來。 走了幾十步,飛簷翅角的皇后宮就在眼前。出來的淺畫見是引線,趕忙打了簾子,引線進去,溫暖的氣流夾著花香一浪浪的湧動,腳下是一地的重重錦毯,人走在上面無聲無息的,引線一直進了內殿,一眼看見穿針垂首坐在花架旁,手裡捏著繡針。晴月小公主安靜地坐在穿針的面前,手裡捧著個大果子,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發現外面有人進來,緊張地站了起來。 從帝邑回到京城,引線再也沒有見到陳徽妃,她也懶得去打探她的下落。肖彥的心思在大翼社稷身上,在龔穿針身上,他對陳徽妃的冷淡,讓向來善於能言觀色的宮人知道該怎麼做。 引線相信,陳徽妃永遠也不可能出現在肖彥和穿針面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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