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穿針毫無挖苦之意,只淡淡一笑不做聲。

  他緩步走向她,張開雙臂將她抱住了,灼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漫上了她的耳鬢,無邊無際的倦怠之意席捲而來。穿針使勁地想擺脫他的擁抱,他緊緊地裹住她,聲音因為突然的挫折而變得柔弱。

  「穿針,我很累……讓我抱抱你……」

  「太子殿下,我是有丈夫的人,肖彥是我的夫君。」穿針則絲毫沒有恍惚,沉著地應道。

  夜秋睿的雙臂猛的鬆開了,他直直地註定穿針,眉眼之間就漸漸有一種出奇的怨悒,孩子似的迷惘瞬間消失了。

  「你說什麼?」

  「別自欺欺人了,我是屬於肖彥的,永遠屬於他的!」她害怕看到這種表情,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曾經他就是一次又一次用這種表情來博取她的心,她不會再被騙了,不會的。

  夜秋睿已經瘋狂起來,他猛然抓住她的肩胛,痛得她連呼吸都困難,又無法擺脫。

  「你原是屬於我的!」夜秋睿佈滿紅絲的眼裡泛起了光亮,「雖然我們見面次數不多,可我以為你會跟別人不同,沒想到你也是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

  穿針不為所動,硬邦邦地反問:「你跟冷霜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們見面的次數比任何人都多,為何她離開你不到一年,就愛上了肖彥?難道她也是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

  夜秋睿的臉上一抽搐,穿針咬牙說著,一字一字鑿著他的心:「或者你並不愛她,你根本是利用她!」

  夜秋睿狂叫著鬆開了手,痛切的眼中迸出淚來。他抽出鞘中的劍,將案上的燭臺、梳妝盒劈得七零八落。

  「為什麼!為什麼!」他發洩似地叫喊著,胸腔裡的痛和恨互相攀附著,像根根灼得火紅的針,刺得他片甲不留。

  穿針雙手覆面,無聲地看著他揮劍狂舞。此時,長風順著半掩的窗簾吹進,卷起屋內漫天白煙,讓她想起他當年翻飛的白袍。曾經的夜公子究竟去了哪裡?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垂劍,低著頭往外走。木門哐啷巨響,再次將他與她隔開了。

  三日之後的夜晚,正是秋風送爽浮雲遮月的時光。肖彥五萬精銳騎兵連夜與西境的軺軍會合,扼守住柬國的咽喉地帶,單等肖彥出兵,一舉攻克柬國。

  而肖彥吸取上回教訓,改變攻柬策略,不再強行攻城。

  夜色沉沉,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哞哞牛叫聲裹著隱隱混雜的風聲傳來,稽陽城樓上的守兵聽得分外清晰。黑壓壓的牛群從原野上彌漫而來,逼近城樓之下,列成了叢林般的陣勢。城樓上依舊是軍燈閃爍,一片安然。趕牛的吆喝著守軍下來打開城門,守軍漫不經心地應著,按皇令,每月的初五總有一批牛入城,專門供應稽陽城的皇家貴族、市井平民。

  厚重的城門徐徐打開,突然之間,戰鼓隆隆而起,牛群驚雷般炸開。千余隻鍵牛滲了火油的尾巴被點燃了,群牛哞哞吼叫著排山倒海般沖進了城門,衝垮了試圖阻攔的守兵。火牛在官道上肆意衝撞著,身後是潮水般怒吼呼嘯的先頭柬軍。

  大駭之下,夜毅的稽陽城就這樣在驟然之間被攻克了。

  拂曉時分,戰爭蔓延至整個稽陽城。稽陽的百姓驚慌失措地逃命,哭聲震動,不時有地方濃煙滾滾火光熊熊,濃烈的煙熏氣息彌漫了整個稽陽城上空。

  五千兵馬由夜秋睿統率,在城內與翼軍殊死搏鬥。到東邊霞光萬丈時,夜秋睿的兵馬已是潰不成軍,四分五裂。

  百人鐵騎隊狂風般展開,將夜毅的皇宮四面圍得水泄不通。石門隆隆打開,一群手舉長刀長矛的步兵率先颶風般刮了進來。

  「殺夜毅老賊!滅夜氏一族!」

  「活捉太子夜秋睿,有賞——」

  長刀長矛的步兵殺得興起,無論宮人侍女,皆不放過。甬道上,欄杆前,到處都是淒慘的叫聲,寒光閃爍,血肉橫飛。

  卻說夜毅,濛濛矓朧之間,聽得宮外戰鼓喊殺聲突然大作,翻身躍起,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一名侍衛渾身血跡飛奔而來,遙遙一聲嘶喊:「皇上,肖彥大軍殺進來了!」

  夜毅心下陡然一沉,心知大事不妙,一陣粗糲嘶啞的大笑:「難道我夜毅頃刻成了喪家之犬不成?」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旋餘地,他突然想起皇宮深處還關著肖彥的女人,忙命侍衛派幾個人將肖彥的妃子押送過來。

  但是,不容他等待,殺性正濃的翼軍已經聞到了他的氣味。轟雷般的聲音傳到了殿外,一片長矛鏗鏘交織,夜毅的內侍宮人慘叫著,癱在了臺階上。

  翼軍洶湧而入,團團圍住夜毅。

  夜毅長劍一指,兩眼放光:「堂堂柬國皇帝在此,誰敢動!」

  「動的就是你這老賊,殺了他!」

  隨著憤怒的叫喊聲,柬軍的長矛長劍一齊亮出,殺亂不一地翻飛。終於,夜毅長長地慘號著,片刻之後沒有了動靜。

  穿針被幾名宮中侍衛拽著出了院門,但見皇宮內人群竄動,男女老幼皆亂紛紛地奔命,遠處喊殺聲陣陣,到處躺臥著呻吟呼喚的宮人、嬪妃。穿針膽戰心驚地走著,十幾名手持長矛的翼兵朝著他們逼將過來。

  侍衛們趕緊護住穿針,與翼兵刀劍搏殺。那些翼兵哪認得穿針,見夜毅的侍衛如此拼死保護,以為是宮裡的哪位寵妃,目光齊齊對準了穿針。

  看身邊的侍衛一個個倒下了,穿針一時愣怔住了。千鈞一髮之際,宮門內如連珠大鼓滾過,夜秋睿駕著青銅王車沖了進來,手中的太子寶劍,帶著尖銳的哨音,片刻之間,翼軍手中的長矛刀劍十之七八脫手去了。

  「快上馬車!」

  夜秋睿彎身手一攬,穿針輕靈的身軀落在了車內。

  馬車滾動,夜秋睿的寶劍如半月吳鉤劃劈刺挑,電光石火般擋住了翼軍的圍殺,馬車風一樣駛出了宮門。

  蒼莽的原野上,夜秋睿的馬車一路狂飆,越過莊稼地,沿著徑道上了一座小山坡。他們的後面,追殺的翼軍喊聲陣陣,朝著山坡席捲而來。馬車驟然停止,夜秋睿飛身下馬,將後面的穿針抱了下來。

  風泠泠,穿針滿目的是浩瀚無際的大海。山坡下,一葉孤舟飄飄蕩蕩,靜待主人的到來。如若夜秋睿不是為了救她出宮,他定已劈波斬浪離戰火遙遙,他這樣做,真的是為了她嗎?而自己絕對不會隨他而去的。那一刻,穿針的心軟了,臉上呈現痛苦的表情,一記哽咽道:「你走吧,別管我了。」

  「不,我們一起走!」夜秋睿斷然一聲,抓著穿針的手。

  然而,他們終是來不及了,追殺而至的翼兵已經包抄上來。夜秋睿大吼一聲,長劍帶著勁急的風聲淩空閃過。

  穿針恍恍惚惚地站著,茫茫天地,唯有無盡飛揚的落葉在飄舞,唯有鏗鏘的刺殺聲在震動,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時隱時現地飄飛。濃稠的血腥味混合著陣陣慘叫聲,她的眼裡是夜秋睿決絕凜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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