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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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秋睿似乎看透了她此時的無奈,拾起繡鞋,一隻只往她腳上套:「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如何?」儘管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 「殿下是不是把我當成冷霜兒了?」穿針突然開口,淡似冷漠的聲音。 夜秋睿的手滯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淡了,化了。他僵在面前,穿針仍不放過他:「冷霜兒沒有將玉帛給你,因為她愛上了肖彥!要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說不定他們現在正舉案齊眉、恩恩愛愛呢。」 夜秋睿再次俯下身,細審著她的表情,面上又浮現那沒有一點陰影的笑:「你這是在激我?沒用了。你不是把玉帛交給我了嗎?現在我沒有冷霜兒了,我只有你,穿針。」 穿針幾乎覺得每一個呼吸都是艱難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夜秋睿笑出聲來,露出潔白的牙齒,他一把拉起了穿針,穿針掙脫不得,踉蹌著出了房門。 一連串的燈光仿佛繁星,花木扶疏間,夜秋睿牽著穿針的手,踏著月色星辰緩緩散步。穿針感受著無底的屈辱,心中是一浪接一浪的恨意,而夜秋睿只顧流連著周圍景致,聞著花香,手緊緊地抓著她,五指間都充滿了暖意。 前面就是碧池,他一步步攜她往假山上走,再沿石階走幾級,便站在了高高的榭臺上。暖風乍起,水面上有一聲清越的鳥鳴,自他們頭頂穿行而過。 夜秋睿終於放開了穿針,背了手,面朝粼粼波光的碧池,聲音沉靜如水:「你一定恨透了我,再給你一次殺我的機會,你能把我推下去,任刀任剮隨你。你若辦不到,你只能和我在一起。」穿針凝眸盯住夜秋睿的後影,冷冷一笑,雙手猛地一把將他往池中推。 月光幽靜,他的身形如鑄鐵一般巋然不動,白色的袍角在風中翻飛蠕動。穿針終是耗盡了力氣,淚水不爭氣地湧上了眼眸。 夜秋睿望著她笑了,他溫柔的眼眸,是灩灩春風,帶著滿滿的自信:「我柬國大軍直插翼國心臟,另一支正在追擊肖沐的去蹤。翼國早晚要亡,你會是我的,穿針。」 回去時,穿針踩著細碎的蓮步,心情卻平靜許多。也罷,雖為小腳女子,在崢嶸歲月裡等待復仇時機又何妨?遙遠的地方有肖彥在,她便一定要在,或許她做不來與他比翼雙飛,她也會盡綿薄之力在陣前與敵人奪命周旋。即使只幫他殺一個敵人,奪一柄刀斧,也是該的。 她的平靜卻使夜秋睿猜不出她內心裡的變化,他不知道穿針這回是承認了,還是妥協了,甚至穿針要進房之前,他突然起了衝動,想拉她近的靠在自己胸前。穿針只是淡淡一瞥,抽身就走,纖柔的身姿在門前一隱而過。 夜秋睿有點失神地站了會兒,想起去年找尋玉帛的月夜,她回頭一眸,恰恰迎上他的眼,兩兩一照眼,他們都很驚訝,而他的驚訝在她的腳上。她領著他走向出王府的小徑,她在前面走,那個時候,他不確定他是否喜歡上了她,他只確定自己的心動——她婀娜的身影像搖曳的蓮藻一樣覆蓋了他的眼眸。 「睿兒!」 他猛然抬頭,夜毅正站在花木繁茂的甬道上,兩邊的內侍恭謹地垂著彩絹宮燈。 他恭首叫了聲「父皇」,徑直從夜毅面前走過。如若往日,他這般冷冷的態度夜毅是不會計較的,這次夜毅卻忍不住叫住了他:「是不是她是小腳女人,你就喜歡上了她?」 夜秋睿止步,又一言不發往前走,夜毅在後面大為生氣:「睿兒,她不是霜兒,她是肖彥的女人!你是天縱英才,是曠世名主,合當有個絕代佳人來配你!」 「孩兒知道!」夜秋睿也提高了聲音,極不耐煩地蹙緊眉頭,腳步卻不停歇的,很快消失在夜毅的視野中。 「這小子……」夜毅輕罵。 穿針在寂寞和孤獨中等待著,也就在柬軍殺進京城五天后,夜毅得到了緊急報告:軺國援軍從北境開進了翼國,並聯合肖彥,八萬聯軍朝京城方向漸漸逼近。 進城以後,夜秋睿的軍隊即得了「仁義之師」的美譽。城內安定下來,他對城中的存糧存貨進行了徹底的盤查,由此算來,全部存糧至少可支撐到明年春天;打造維修兵器的鐵料銅料雖被肖彥耗去大半,兵器庫中的檑具才用去十之二三。更讓他欣慰的是,所有絲綿苧棉存貨全部搜尋出來,連同甲胄庫儲存的棉甲,足夠讓柬軍挺過冬日。 至於北方小國——軺國,夜秋睿根本不會將它放在眼裡。軺國剛經歷全國災荒,人口少,大多軺軍解甲歸田,勤治農耕,即使倉促集合幾萬兵力,也是參差不齊,不堪一擊。 而肖彥缺甲少糧,翼國全境烽火四起,攻城翼軍分散。冬日後便是春荒,何況翼軍撐不到春天,無糧軍自亂,這是千古鐵則,到那時還不得投降柬國才有生路? 夜秋睿傲然佇立城頭,聽著騎兵密報:翼軺聯軍由肖彥率領,開進五裡進逼城下。他精神大振,下令全城戒備,準備迎戰。 「翼國將亡,肖彥,你來得正好!」夜秋睿雄心萬丈,白色戰袍淩波一舞,「弓箭手準備!」 肖彥自知兵力不夠,考慮縝密,分做四路攻城:城下兩路,山上兩路。城下兩路正面猛攻,吸引柬軍全力防守。東西兩山各有五千奇兵在高山密林中攀緣而上,依山勢列成高低錯落的強弩陣,戰鼓一起,萬箭齊發。同時,翼軺聯軍每百人一架輕便雲梯,一聲呐喊,沖向城牆。爬城兵卒也分為三路協作:三十人以弓箭瞄準城頭,隨時射殺露頭柬軍;二十人攜帶隨身鐵鏟,專門在護城河旁挖坑護持雲梯;其餘五十兵卒鐵爪飛鉤,持長劍鼓勇攻城。 城下塵土飛揚,肖彥收韁立馬,開始朝城頭喊話:「夜毅老賊,今日肖某攻城,當先取你狗頭!」 城頭出現夜秋睿白色飄舞的身影,他冷冷望定肖彥,凜然而笑。肖彥身旁的阮將軍突然發現什麼,手指夜秋睿,大喊:「王爺,上次射箭傷您的就是他!」 肖彥抬眼,死死盯住夜秋睿,幽潭一般的雙眸裡似有血腥沉澱:「夜——秋——睿,攻城!」 戰鼓隆隆,萬箭齊發。按肖彥的部署,如此半個時辰,箭樓上的柬軍不能露頭,一旦有柬軍身影,遠處的強弩與城下的輕弓同時密集射殺。眼見翼軺聯軍爬城,情急之下,柬軍只有埋頭拋出密集檑石,弓箭手也只有匆匆轉移到與箭樓相連的山頭樹林中隱身遠射。如此一來,柬軍反擊之力大大減弱,翼軺聯軍已有五六百人即將攻上了城牆,為免於誤傷,攻方弩箭即行終止。 就在城下箭雨疏忽終止之時,夜秋睿大喝一聲,持劍準備與爬城而上的翼軍決一死戰。這時,城頭上傳來夜毅驚心動魄的喊聲。 「肖彥,你看這是誰?」 喊殺聲驟然停止,夜秋睿抬眼望去,箭樓女牆橋欄上,兩名柬軍士卒押解著穿針緩緩走來。風兒吹拂穿針單薄纖弱的身軀,素色的裙袂飄飛。夜毅緊隨其後,一臉壞笑。 「父皇,你帶她出來幹什麼?」夜秋睿五內俱焚,朝著夜毅大聲質問。 夜毅笑起來:「睿兒,柬國跟肖彥的軍隊正面廝殺,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女人是肖彥最得寵的妃子,拿她牽扯住肖彥,的確是個好辦法。」 夜秋睿頓時漲紅了臉,顧不得禮法,沖著夜毅冷聲道:「把她送回宮去,送回去,聽見沒有!」 「這是打仗,我們現在對付的是肖彥!」夜毅也被激怒了,生氣道,「你聽聽,肖彥不是沒聲息了?關鍵時刻,對付這種人,用別的法子比正面搏殺有效得多!」 這時,始終安靜的穿針朝著城頭下高喊:「肖彥,柬國皇帝在此,你快殺過來啊!」一行淚水迸出她的眼眸。她的聲音很清脆,雖細弱,足夠穿越天際,傳向遙遠。 萬闌沉寂,終於,一陣低沉的號角聲,攻城的翼軺聯軍潮水似的退了。號角聲中,肖彥冷騭的聲音遙遙傳入夜秋睿的耳際。 「夜秋睿,我與你不共戴天,這一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夜秋睿怒不可遏,生生將手中的弓箭折成兩半。 皇宮裡。 這裡沒有戰爭的硝煙,四周花團錦簇,草木紛披。牡丹花開得正旺,朵朵朝著夜秋睿綻放燦爛的笑靨。那份高貴,那份姹紫嫣紅,卻絲毫沒有引起他的興致。他大踏步朝著夜毅的寢宮走,從一處殿門,走向另一處殿門,輝煌寂靜的長廊中,只有他沉重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聲交纏作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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