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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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廊裡的人聞聲側臉看去,穿針從月亮門走過來,著一身淺綠的衫子,在濯濯的陽光下,宛然雨後的蓮葉,宛悠悠浮蕩著。 「我姐叫我,我走了。」引線叨咕一聲,蹦跳著走向穿針。穿針朝著她微笑了,伸手牽住了她。 「狐媚子!狐媚子!」邢妃身邊的琨兒忽然叫起來。 穿針一皺眉,拉起引線往月亮門走,然而引線已經止了步,剛才還笑逐顏開的嬌容,此時一瞬間淡了。 「上次她這樣罵你,這次換了個孩子,定是她教的。」她斷定道。 「別去理會就是。」穿針拉著引線,「快回去。」引線跟邢妃熱乎在一起,她擔心;如若上次那樣鬧起來,她更擔心。 她的思維仿佛永遠趕不上引線的腳步,還不待穿針攔住,引線徑直回轉到邢妃的面前。邢妃含笑望著她,一臉無辜:「童言無忌,我也沒辦法。」她身邊的琨兒,似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慌亂地抓住了邢妃的袖子,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引線。 引線不容分說將手甩在琨兒的小腦袋上,啪的一聲脆響:「小子,好話不學,偏學難聽的!」孩子哭叫一聲,尖尖的仿若小狼嗥叫,一旁的侍女趕忙抱住了他。 邢妃見寶貝兒子遭欺負,頓時五內俱焚,撲到引線面前大罵:「你們這些鄉下來的粗野東西,沒良心,沒教養,天生就是狐媚子!活該被人罵!你傷了我家琨兒,我找王爺評理去!」 引線聽邢妃說起肖彥,一時失了神。邢妃的手趁機抓住了她的衣襟,眼看又是一場惡鬥。 穿針驚駭得小跑上去,往邢妃身上推了一把。邢妃趔趄著往後仰,雙手抓著引線不放,引線吃不住也跟著倒地,又下意識拉了穿針,三個人倒成一團。 「這又怎麼啦?」複廊邊傳來陳徽妃的尖叫聲,隨侍的兩名宮女跑過來將倒地的人一一扶起。 「大人鬧,小孩哭的,越吵越凶了。」陳徽妃問明事情原委,心疼地摸娑著琨兒的小腦袋,眼掃穿針,目光仿佛帶著一絲鄙夷的涼意。 「娘娘,你可要公平論理。」邢妃吃了虧,哭訴道,「上回是妹妹,這回可是姐妹一齊上的……」 「王爺會公平論斷的。」陳徽妃淡淡地回答。先讓邢妃帶孩子回薈錦堂,示意穿針姐妹在景辛宮靜候,自己往晉王寢宮方向走,去時優雅自若地撩動逶迤的裙擺,流光熠熠,令穿針心裡微微異動。 晉王寢殿裡。 穿針靜靜佇立著,面前的肖彥坐在案幾旁,低頭對著手中的信函沉思著,幾案上的文翰、摺子堆積如小山。 自從那夜,肖彥並未再召她,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復到幾個月前。要不是這次吵架事件,穿針甚至覺得他們的過往就如一片薄煙,隨風散盡,她連他的面也難得見上了。 她一直在等,等著他抬眸,給她溫和的一笑。那麼,別人怎麼罵,怎麼嘲諷她,她都會忍受。 肖彥埋頭批閱,過了半晌似乎才發現她的存在,於是將頭抬了抬:「女人真多事,你有了景辛宮,前段日子又陪本王,她們有妒意也是難免的。本王很忙,原本在你那求個平靜,豈料你也是耐不住,落了俗套。」 他垂下眼簾,有了些許暖色的英俊面容,此時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漠。香霧嫋嫋間,他隔她遠遠,有若千里,她始終等不到他抬眸。 穿針的心裡無底的失落,他真的對她失望了嗎? 她恍惚無語,想著他曾經柔情的雙眸,含笑的容顏,看眼前人比往日更像傲貴不可觸的晉王,心裡的苦澀和煩亂交纏散不開,頑固地沉澱著。 「你妹妹真有本事,每次攪得王府天翻地覆的。」他提筆蘸墨,冷冷地譏諷道。 「她也是為了臣妾,是臣妾不對。」穿針垂下了頭。 肖彥提筆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緩緩落字,語氣很淡:「你這樣護著你妹妹,反而會害了她。」 此時風起,瑣窗外的枝葉如風馬錚錚。遠處欄杆旁,引線一定著急地等待著她,她說:「姐,要是王爺責怪你,你別攬在自己身上,想處置就處置我吧。」當時她感動地撫了引線的頭髮。 在關鍵時刻,站在身邊的除了自己的妹妹,還會有誰? 聽著肖彥這麼說,她的心裡一陣冷笑,緩緩開口問:「她是臣妾唯一的妹妹。」 肖彥眉頭挑動,眸子裡覆蓋了一層薄冰,甩手將蘸墨的筆扔在硯臺上:「出去!」 穿針的脊背猛然僵住,她的眼睛眨了眨,望住肖彥靜止了。 「我叫你出去,聽見沒有?」肖彥靠在背椅上,微閉著雙目,不勝其煩地揮了揮手,「俗,都是俗人……」 然後冷冷一笑,極殘酷的,刺目的鋒利。穿針看著他,驀地轉身而去,繡鞋無聲穿過金磚,石榴裙如紗如煙淌在腳下。 她低著頭,風兒吹亂了她的髮絲,隱約有引線呼喚的聲音,她抬頭,望著天真爛漫的笑臉,眼眶裡彌漫了淚花。 引線見穿針神情懨懨的,安慰道:「我算看透這幫貴人,心腸怎麼這麼毒,這在我們並州根本不會有這種事。那個陳徽妃也是,身份越是顯貴,就越是搞不明真笑還是假笑,即便是朝我笑,也是假惺惺的做作,肖彥怎麼納了那些人進來?」 「姐,別怕她們,有我呢。要是咱們倆人聯手,她們不敢對你怎樣了。」她主動拉了穿針的手。 穿針跟著引線越走越快,涼風陣陣,腳下仿佛碾了冰,一步一步冷得沁骨。 本來以為明瞭他的心意,原是無法確知他的故事。在這些縹緲無定的光陰裡,他與她的關係乍離乍分,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充其量就是個俗人罷了。 算了,還是回到原本平定的日子裡去吧。她的心中湧起愴然,他肯把景辛宮給她,終究對她存了顧念,雖然這顧念有時親近有時冷落,而她已經覺得很好了。 穿針一心想回到春日裡的那份心境去,一樁突如其來的事件發生在了她的身上。 §鴛鴦瓦冷霜華重 琬玉前襟的一半繡成了,穿針心裡高興,用緞布小心包了,獨自去琬玉的院子。 午時剛過,太陽躲在雲層裡,空寂的院外嗖嗖刮過一陣小風,老梨樹輕輕搖動幾下,一隻築巢的鳥兒啾鳴一聲,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房內所有的簾帳低垂,四面不透光,靜得不聞一絲聲音。穿針睜眼凝視著黑暗,隱約見床帳兩邊站著兩名侍女,屋子一角置有塗金銀鴨香熏,在昏暗中靜靜吐散著膩醉的香氣。琬玉面壁而睡,聽見聲音動了一動,翻過身來。 「把你弄醒了。」穿針歉意的一笑,坐在她的身邊。 琬玉讓侍女退出,只點了一枝小蠟燭,微明的光影撲上帳帷。穿針這才看清,琬玉比尋常又消瘦了幾分,面上、頸上塗抹了厚厚的一層香粉,看不透她的本來面色,只在顰蹙的眉心間,掩有難抑的痛楚。 「胃病又犯了?」穿針擔憂地握住了琬玉的手,那手通體滲寒,無一絲暖意。琬玉的身體每況愈下,春日裡見到的如豔豔芙蓉的雯妃漸漸淡去了。 琬玉半坐在床榻上,一窩雲髻已經散作披腰青絲,一片翠鈿花擺在面前的錦褥上,她用手指漫不經心地撫弄著,笑道:「崇先生料著我紅顏命薄,算得真准。」 「別瞎說。」穿針心裡澀澀的酸,幫她梳理著頭髮,綰了個松髻,她感覺簪花的手無可控制地顫動著,好容易才用翠鈿花簪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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