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絕代之玉娉婷 | 上頁 下頁
一五


  他用了點力,一刹那又放手,轉身而去。他的動作很迅捷,瞬息就融進了黑暗之中。

  穿針定定地望著。他必是一個白衣癖者,即使夜間行走也穿白掛素,豈不怕暴露?

  悄悄然回了荔香院,她有點失神地坐在床榻上。錦緞綢面上一朵鮮豔的紅,那是白衣男子手臂上的血。

  她去外屋取了盆清水進來,將那沾血的一面,洗淨,絞幹。

  當紅燭燃盡了一屋子的微光,周圍漆黑起來,她才臥床睡下了。黑暗裡聽到自己的一聲歎息,像深秋裡清婉散淡的風聲,讓自己也惘然起來。

  第二日,穿針開始專心繡邢妃的那色衣緞。

  邢妃倒也配合,或者她對自己描述的錦繡心存憧憬,特意命小秀送來了各色鳥羽線、金銀線。

  小秀臉色蒼白,手掌用厚厚的紗布纏著,穿針看了心痛,便勸她回榻上休息會兒。

  「不礙事。院子裡受她這般戳的不止我一個了,每鬧一次,就有些日子太平。」小秀眼淚汪汪的,「這回幸虧你救我。」

  穿針安慰了她幾句,見著滿目鮮妍的鳥羽線,不免興意頓起,盤坐在床頭,將那些畫樣攤開在床上,一一端詳。

  小秀好奇地看著穿針拿起剪刀,剪刀在她的手中很聽話地轉動著,沒多大工夫畫樣被靈巧地剪成了鏤花紙,然後平鋪在衣緞上,一手蒙著,用筆拓描下來,一幅精心繪製出的錦樣便成了。

  「真神了,繡出來一定很美!」小秀打心眼裡嘖嘖稱讚著。

  穿針莞爾一笑,看天色不早,便好心勸道:「你在這裡也有點時辰了,快回去吧,不然你家主子要罵你了。」

  「她還睡著呢。昨夜府裡鬧的,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

  「昨夜鬧什麼了?」穿針撚起了銀線,淡淡地問。

  「抓賊啊。」小秀一時忘了手掌心的痛,繪聲繪色的,「那賊又沒偷到咱們的院子來,她倒起勁,提了她父親留給她的寶劍要去抓賊。賊沒抓著,倒先傷了一名公公。我看見王爺朝她發火了,罵她盡添亂。她一回院子,就哭了兩個時辰,你說她還起得來?」

  穿針想起肖彥冷峻的臉。

  「後來賊抓著了嗎?」穿針繼續問。

  「沒有,那賊功夫好生了得,十幾個人都架不住。等王爺趕到,人早就跑了。」

  「可是被偷了什麼東西?」

  「聽公公說,府裡有那麼多貴重的東西,那賊想拿走早拿走了,可他偏不拿,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偌大的王府,上哪找去?」

  「景辛宮那邊。要不是守夜的無意發現景辛宮內有燈影,沒人會發現有賊進府。」

  穿針撚線的手驀然停住了。

  景辛宮大門緊鎖,那裡曾經是冷霜兒的寢殿。

  白衣男子去冷霜兒的寢殿幹什麼?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穿針帶著這個疑問忙活了一天,前襟的錦雞繡好了。

  這些天,一有餘暇,她便忍不住獨自去景辛宮中四處閑走,每每看著各處殿堂間的飛簷疊壁出神。

  景辛宮是個獨特的庭院,參天的樟樹樸樹華蓋如雲,樹下藤蘿蔓掛,荒草叢生。所有的門窗緊閉,屋簷下、門柱上佈滿了蜘蛛網,偶然還有一二隻肥碩的老鼠從容地經過,滿目荒寒蒼涼。

  穿針這才發現,景辛宮的後面靠近西院,而梨樹後面那堵牆正好將西院與景辛宮隔斷了。

  有時,她還走去工房裡找明圓,逢到特別惹人喜愛的畫樣,就憑一把剪刀與一張紙依次剪開,留作畫本。至此,手中的畫本逐漸厚起來。她總對著它們滿意地笑,想像著有朝一日真的化作綺麗的彩錦。

  她一連忙碌了幾天,終於邢妃襦衣上的錦樣徹底完工。她小心地折疊好,踩著蓮步悠悠往邢妃的錦萃堂走去。

  沿著青石步道,牡丹花開始吐蕊,陽光下綠葉紛披,萬紫千紅甚是熱鬧。隔著幾道圍牆已經有女子的歡聲笑語傳來,穿針猶豫地放緩了腳步,看前面引路的宮人拐過了明堂,只好低著頭往前走。

  院子裡邢妃正在花池邊舞著劍,一身俠女打扮。那寶劍在她手中略顯沉重,但邢妃興致正濃,一招一式倒舞得有模有樣。

  樹蔭下花紅柳綠的一片,看打扮也是官宦家的女眷,有坐著喝茶的,有站著說笑的,眼光都落在邢妃的身上。

  邢妃舞畢,一個英姿抱拳,幾位女眷笑得更歡了。

  邢妃看見了垂立在一邊的穿針,臉上的笑意頓然消失,眼瞧見她抱在手中的疊著的衣緞,蹙眉道:「繡完了?怎麼這麼晚?」

  穿針朝她施了一禮,「有個畫樣描得小了,耽誤了些時辰。」

  「先讓本宮看一下。若是把好好的衣料糟蹋了,本宮絕不饒你。」邢妃一副漠然驕矜的模樣,隨手拿住穿針遞過來的衣緞,猛地抖開。

  一件錦衣,一件繡滿五彩花鳥的錦衣,在邢妃的眼前流光溢燦。金銀線、鳥羽線交織纏繞,繡在錦上,太陽光下熒熒閃閃,更顯變幻不定,燦爛耀目。這一景象驚得邢妃眼睛發直,目眩神迷,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什麼啊?讓我們看看。」女眷們嘻哈著叫。

  邢妃凝眸許久,才回過身去,將錦衣比在自己胸前,朝著眾人笑道:「好看嗎?」

  女眷們嘩啦圍了上來,對著錦繡驚歎著,不勝訝意。

  「繡得真好啊。我家衣裙夠多了,可從沒見這麼錦繡的。」

  「是啊。原以為宮裡的針工局是最好的,穿出去可讓人顯擺,跟這一比,可差遠了。」

  「娘娘可真好福氣,要是有這麼一件,情願拿我房裡的寶貝來換。」

  「那好辦,我讓她照樣再繡給你們。」邢妃端起侍女遞過的茶盞,豪爽地回答。

  有人遲疑道:「那也挺費工夫的,不知道人家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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