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二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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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都沒有任何動靜,眼看著松子就要全被雪花覆蓋,雲歌疑惑地看向孟玨,孟玨只點了下頭,雲歌就又全神貫注地盯向了前方。 冰天雪地裡,身上冷,肚子餓,這樣一動不動地趴在雪中,實在是一種堪比酷刑的折磨,更何況孟玨還身受重傷。不過孟玨和雲歌都非常人,兩人很有耐心地靜等,雪仍在落著,漸漸地,已經看不出還有兩個人。 一隻山雉從灌木叢中鑽了出來,探頭探腦地觀察著四周,小心翼翼地刨開雪,尋找著雪下的松子。剛開始,它還吃一顆松子,警覺地查視一下周圍,可一直都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音,它漸漸放鬆了警惕。 大雪將一切食物深埋在了地下,它已經餓了很久。此時再按捺不住,開始疾速地刨雪,尋找松子。 孟玨屏住一口氣,用力於手腕,將雲歌的玉石耳墜子彈了出去,兩枚連發,正中山雉頭顱,山雉短促地哀鳴了一聲,倒在了雪地裡。 雲歌哇地歡叫一聲,從雪裡蹦起來,因為趴得太久,四肢僵硬,她卻連活動手腳都顧不上,就搖搖晃晃地跑去撿山雉。從小到大,打了無數次獵,什麼珍禽異獸都曾獵到過,可這一次,這只小小的山雉是她最激動的一次捕獵。雲歌歡天喜地地撿起山雉,一面笑,一面和孟玨說:「你的打獵手段比我三哥都高明,你和誰學的?」 孟玨很久沒有見過雲歌笑著和他說話了,有些失神,恍惚了一瞬,才說道:「人本來就是野獸,這些東西是本能,肚子餓極時,為了活下去,自然而然就會了。」 雲歌呆了一下,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去扶孟玨起來。孟玨見她面色憔悴,說道:「這裡正好有枯木,又是白天,火光不會太明顯,我們就在這裡先把山雉烤著吃了,再上路。」 雲歌點了點頭,把孟玨背到一株略微能擋風雪的樹下,安頓好孟玨後,她去收拾山雉。將弄乾淨的山雉放在一邊後,又去準備生篝火,正在撿乾柴枯木,忽然聽到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她驚得立即扔掉柴禾,跑去背孟玨:「有士兵尋來了。」 背好孟玨就跑,跑了幾步,卻惦記起他們的山雉,想回頭去拿,可已經看到士兵的身影在林子裡晃,若回去,肯定會被發現。雲歌進退為難地痛苦:想走,實在捨不得那只山雉;想回,又知道背著孟玨,十分危險。她腳下在奔,頭卻一直扭著往後看。 孟玨忽然笑了:「不要管它了,逃命要緊!」 』 雲歌哭喪著臉,扭回了頭,開始用力狂奔。一邊奔,一邊還在痛苦,嘴裡喃喃不絕地罵著士兵,罵著老天,罵著劉詢,後來又開始怨怪那只山雉不好,不早點出現讓他們捉,讓他們吃。 忽聽到孟玨的輕笑聲,她氣不打一處來:「你笑個鬼!那可是我們費了老大工夫捉來的山雉,有什麼好笑的?」 孟玨咳嗽了幾聲,笑著說:「我在笑若讓西域人知道曜的妹妹為了只山雉痛心疾首,只怕他們更願意去相信雪山的仙女下凡了。」 雲歌愣了一下,在無比的荒謬中,先是生了幾分悲傷,可很快就全變成了好笑,是呀!只是一隻瘦骨嶙峋的山雉!她一邊背著孟玨跑,一邊忍不住地嘴角也沁出了笑意。 孟玨聽到她的笑聲,微笑著想,這就是雲歌! 身後追兵無數,肚內空空如也,可兩個人都是邊逃邊笑。 孟玨和雲歌,一個是走過地獄的孤狼,一個是自小遊蕩于山野的精靈,追兵雖有體力之便,但在大山中,他們奈何不了這兩個人。很快,雲歌和孟玨就甩掉了他們。 但久未進食,天還沒黑,雲歌就已經實在走不動了。雖然知道追兵仍在附近,可兩人不得不提早休息。 雲歌放孟玨下來時,孟玨的一縷頭髮拂過雲歌臉頰,雲歌一愣間,隨手抓住了他的頭髮:「你的頭髮……」孟玨的頭髮烏黑中夾雜著斑駁的銀白,好似褪了色的綢緞。 「我七八歲大的時候,頭髮已經是半黑半白,義父說我是少年白髮。」孟玨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沒覺得世人眼中的「妖異」有什麼大不了,可凝視著雲歌的雙眸中卻有隱隱的期待和緊張。 雲歌沒有任何反應,放下了他的頭髮,一邊去砍松枝,一邊說:「你義父的製藥手藝真好,一點都看不出來你的頭髮本來是白色的。」 孟玨眼中的期冀散去,他低垂了眼眸淡淡地笑著。很久後,他突然問:「雲歌,你在大漠中第一次見到劉弗陵時,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雲歌僵了一瞬,側著腦袋笑起來,神情中透著無限柔軟,回道:「就兩個字,『趙陵』,他不喜歡說話呢!」 孟玨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痛楚苦澀都若無其事地關在了心門內,任內裡千瘡百孔、鮮血淋漓,面上只是雲淡風輕的微笑。 雲歌以為他累了,鋪好松枝後,將斗篷裹到他身上,也蜷著身子睡了。 半夜裡,雲歌睡得迷迷糊糊時,忽覺得不對,伸手一摸,身上裹著斗篷,她怒氣衝衝地坐起來,準備聲討孟玨,卻見孟玨臉色異樣的紅潤。她忙探手去摸,觸手處滾燙。 「孟玨!孟玨!」 孟玨昏昏沉沉中低聲說:「很渴。」 雲歌忙捧了一把乾淨的雪,用掌心的溫度慢慢融化,將水滴到他嘴裡。 雲歌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脈,神色立變。伸手去檢查他的身體,隨著檢查,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從懸崖上摔下時,他應該試圖用背化解過墜力,所以內臟受創嚴重,再加上沒有及時治療和休養,現在的症狀已是岌岌可危。 孟玨雖然一聲不吭,可身子不停地顫抖,肯定很冷。 雲歌用斗篷裹好他的身體。考慮到平躺著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情繼續惡化,她拿出軍刀去砍木頭、藤條,爭取趕在追兵發現他們前,做一個木筏子,拖著孟玨走。 孟玨稍微清醒時,一睜眼,看到鉛雲積墜的天空在移動,恍惚了一瞬,才明白不是天動,而是自己在動。 雲歌如同狗兒拖雪橇一樣,拖著木筏子在雪地上行走,看來她已經發覺他的內傷。 「雲歌,休息一會兒。」 「我剛才做木筏子時,聽到人語聲,他們應該已經追上來了,我想趕緊找個能躲藏的地方。」 在木筏的慢慢前行中,孟玨只覺得身子越來越冷,陰沉的天越墜越低,他的思緒晃晃悠悠地似回到很久以前。 也是這樣的寒冷,也是這樣的饑餓,那時候他的身後只有一隻狼,這一次卻是無數隻「狼」,那時候他能走能跑,這一次卻重傷在身。可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的憤怒、絕望、恐懼,即使天寒地凍,他的心仍是溫暖的,他可以很平靜快樂地睡著…… 「孟玨!孟玨!」 孟玨勉強地睜開眼睛,看到雲歌的眼中全是恐懼。 「孟玨,不許睡!」 他微微地笑起來:「我不睡。」 雲歌很溫柔地說:「我們馬上就會找到一個山洞,我會生一堆好大的火,然後抓一隻兔子,你要睡著了,就沒有你的份了。不要睡,答應我!」 孟玨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她的溫柔:「我答應你。」 雲歌拖著木筏繼續前進,一邊走一邊不停地說著話,想盡辦法,維持著孟玨的神志:「孟玨,你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嗯。」 等了一會兒,身後卻寂然無聲。 「講呀!你怎麼不講?你是不是睡著了?」雲歌的聲音有了慌亂。 「沒有。」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只是在想該如何開頭。」 「什麼樣子的故事。」 「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的故事。」 「那你就從最最開始的時候講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快樂很富裕的家庭,父親是個不大卻也不小的官,母親是一個美麗的異族女子,家裡有兩個兄弟,他們相親相愛。突然有一天,父親的主人被打成亂党,士兵要來拘捕他們,母親帶著兩個兄弟匆匆出逃。」 「父親呢?」 「父親去保護他的主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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