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二〇一


  黑衣女子在密集的箭雨中,艱難前行,好幾次都險象環生、危在旦夕,可她身後的男子仍只是策馬跟隨,冷眼旁觀,沒有任何相幫的意思。

  「放……」霍禹的眼睛突然瞪大。

  只看男子的白馬驀然加速,在漫天箭雨中如一道銀色的閃電,直向他們撲來,所有的箭都在一片可遮蔽天地的森寒刀影中墜落。

  快到青銅盾牌前時,白馬一聲長鳴,高高躍起,如同流星一般,飛躍過侍衛重重的包圍圈,穩穩地落在了包圍圈內。他們以為堅不可摧的青銅盾牌城堡,竟然形同虛設。

  所有侍衛立即大亂,前面有黑衣女子,後面有這個男子,他們不知道究竟該阻擋誰。

  霍光身前的幾個僕人同時出手。一人輕身躍起,想去攻擊男子,一人去斬馬腿,想將白馬砍倒。

  白馬不等男子下令,就輕輕巧巧地避開攻擊,後腿同時一踢,給想偷襲它的人一個重重的窩心腳。三匹汗血寶馬見白馬遇險,突然發難,揚蹄爆走,見誰踢誰,阻止著任何想接近白馬的人。青鬃馬也是又叫又跳,極度不安,想要逃走。混亂中,霍成君險些被馬踢傷,霍山、霍雲忙全力護住她,和幾匹馬打成一團。

  在極度的混亂紛擾中,男子的刀卻安靜得像漫天輕舞的雪花。如雪一般寒,可以將一切凝固,令人連血裡都透出冷;又如雪一般姿態曼妙、無處不在,每一刀都會落在人的要害。

  實際只是眨眼的一刹那,可在霍光眼裡,一切都好似慢動作,男子的刀,弧光輕旋,燦若星辰,飄若流雲,似乎還述說著江南杏花雨裡的一場旖旎相逢,可擋在他面前的人全被無情地斬殺。

  在他的刀鋒前,無堅不摧,保護霍光的幾個高手一瞬間就身首異處。

  霍禹眼睛都已全紅,大叫:「保護大將軍。」

  無數的侍衛如潮水一般湧上去,在眾人鋪天蓋地的刀光劍影中,男子突然棄馬,從馬上飛身而下,動作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

  霍光好似聽到眾人的驚叫,可是太快了,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脖子上已經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一切,立即,靜止。

  只有一個戴著銀狼面具的男子,站立在,霍光面前。

  他手中的刀,搭在,霍光的脖子上。

  霍禹、霍山、霍雲的腦袋一片空白,霍光在他們心中是不可能倒的神,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有辦法化解,霍光怎麼可能會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霍成君呆了好一會兒,才有點醒悟,立即大叫:「所有人都住手,退後!」其實不用她說,所有的人早已經停了動作,傻傻地盯著男子和霍光。

  她看向男子,半恭敬半威脅地說:「你刀下的人是大漢的大將軍大司馬,你若傷他半分,辱的是大漢國威,大漢必傾舉國之力誅殺你和你的家族。不過,如果你肯放下刀,不管你是有冤,還是有求,我們都會盡力答應你。」

  霍光雖然面色有些發白,卻沒有任何慌亂,唇邊反抿著抹淡笑,從容地問道:「不知公子來自西域哪國的王族?汗血寶馬脅如插翅,日行千里,被視為馬中的」天馬「。據《史記》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有野馬,奔躍如飛,可是速度太快,人類根本無法捕捉,於是大宛國人想了個辦法,在春天的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野馬與母馬交配後生下的就是汗血寶馬。我朝武皇發兵二十萬求汗血寶馬,得了千匹,視若珍寶。可汗血寶馬的優異就是來自野馬的寶貴血脈,我朝汗血寶馬傳到現在,雖然神駿,卻早已經不能算真正的」汗血寶馬「了。你的這匹白馬,想必是野馬馬王的後代。老夫年青時,也曾去過西域,卻沒有機會去大宛,說來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汗血寶馬「,倒是該多謝公子,讓老夫一睹天馬神姿。」

  霍光竟在刀鋒前,侃侃而談,如果不是眼前的景象太怪異,聽的人肯定以為他是在和子侄講古。男子卻毫無所動,只是一言不發地靜站著。

  忽聽得馬蹄「得得」,卻看是黑衣女子騎馬而來。因為霍光遇險,眾人心神被懾,根本不知道黑衣女子何時離去。

  黑衣女子在馬上回道:「三少爺,五個想去搬救兵的人已死。」

  霍光的臉色終於變了一變,他想拖延時間的心思竟然完全被看透。他強笑了笑,開門見山地問道:「公子若想殺我,老夫早已斃命,你想要什麼?」

  男子的聲音冷漠如冰,「我要見雲歌,大將軍命人將她接來,她若毫髮無傷,你自然也毫髮無傷。」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原定的雲歌問斬時間,看來此人是專程來救雲歌。霍光呆了一下後,反倒輕鬆起來。原本懷疑此人會和劉詢有瓜葛,不料竟是為雲歌而來,那就好!如果此人是劉詢的盟友,霍氏可就兇險了。

  霍成君想張嘴道明實情,卻又遲疑起來。如果來人知道雲歌已經不在他們手裡,會輕易放棄父親嗎?他刀下的人可是大漢的大將軍大司馬,不管他提什麼要求,都可以實現,錯過了今日,絕不會再有下次機會。

  霍光本是多疑的人,可是很奇怪,他相信這個把刀架到他脖子上的人。這人舉止間的倨傲,竟讓他覺得幾分熟悉,「雲歌的罪名早已撤消,已經放出大牢,如今在諫議大夫孟玨府上。」

  男子深盯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撤刀、轉身,上馬。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眨眼的工夫,他的人已經在馬上。

  仍有幾十個鎧甲森寒的侍衛手持刀戈,圍在他身周,他卻視若不見,十分從容地策著馬離去。

  他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一地的屍首,眾人的心驚膽寒,竟好似只是他的一場遊戲。

  霍山怒喝了一聲,將手中的寶刀扔向他。

  霍禹如夢初醒,立即下令:「追殺來人!陳田、王子怒立即去調羽林營。」

  男子聞聲回頭。

  霍山的刀在空中,呼嘯著直直擊向他的臉。眾人都以為他肯定能避開。卻不料,男子不避不閃,任由刀直直擊在了面具上。

  「啊!」

  不少人的驚叫聲中竟透出了一絲惋惜,卻是驚叫未完,就變成了目瞪口呆。

  只看銀狼面具從中裂開,男子卻毫髮未傷,顯然他是有意如此,猙獰的面具下,竟是一張清冷異常的俊顏。

  男子的目光在霍光面上微頓一下,轉回了頭。

  不過一瞬。

  一匹白馬,一匹黑馬,迅速消失在山林中。

  看清楚男子容貌的刹那,霍光如遭雷擊,眼前一黑,直直向地上栽去。

  霍雲忙扶住了他,「伯伯,伯伯……」

  霍禹、霍山、霍成君都立即圍了過來。

  「爹,爹!」

  「伯伯,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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