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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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弗陵看了一眼,兩人竟都是「楊敞」,他將竹片遞給于安,于安掌間用力,竹片立成碎末。 劉弗陵道:「已是深夜,你們都回去吧!朕也要趕緊去祭朕的五臟廟。」 劉賀和劉詢磕頭告退。 劉詢的府邸在宮外,自出宮回府。劉賀卻因為劉弗陵破例讓他住在昭陽殿,和宣室殿有一小段同路,所以兩人不同行。劉詢走出一段路後,突然想起一事,又匆匆返回去追劉弗陵。卻看劉弗陵和劉賀兩人坐在御花園中說話,白玉桌上放了幾碟時鮮水果。劉弗陵的神態不同於和他相處時的平靜、淡漠,此時,和劉賀對面而坐的劉弗陵面容帶笑,極為溫和。 劉賀拿著個杏子在吃,不知道嘴裡嘟嚷了句什麼,劉弗陵竟從桌上拿了個杏子,扔向劉賀,劉賀伸手接住,大咬了口,笑起來。劉弗陵也是笑意滿面。兩個人看上去如兄弟、朋友般親密。想到劉賀未來前,他和劉弗陵關於田千秋的談話場景。當時,他忐忑不安、小心翼翼,而劉弗陵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甚至近乎冷漠。 劉詢靜靜站了一小會兒,並未上前,而是轉身出了宮。 劉賀問:「皇上不是說餓了嗎?怎麼不吃點兒?」 劉弗陵笑意很深:「雲歌做了晚飯。」 「哦——」劉賀拖著長音,笑著說,「原來怕美人不開心,要留著胃口回去哄美人。」 「知道就好。所以言簡意賅、老老實實告訴朕。朕交給你的事情,你究竟做了什麼?」 「臣遵旨。」劉賀一聲唱喏,將事情一一奏明。 劉弗陵邊聽邊點頭,最後笑道:「你這個王爺畢竟沒有白做,司天監都肯幫你說話。」 劉賀笑道:「他說得話都是真話,那塊墓地的確是難得的風水寶地,田老頭的兒子請他去看風水,我只是請他在堪輿時,順便談談他曾見過的風水寶地。」 劉弗陵道:「人無欲則剛,有欲則有了弱點。不過,除非太上,否則沒有人會無欲。」 劉賀笑嘻嘻地問:「皇上的『欲』是什麼?」 劉弗陵淡笑:「你的是什麼?」 劉弗陵和劉賀談完話,已經過了二更,進宣室殿的第一句話就是:「朕很餓,快去把雲歌做的飯菜都拿來。」 雲歌聞言,笑道:「讓禦廚做新的吧!時間差不了多少。」 劉弗陵坐到雲歌身側,笑而未言。 雲歌問:「你感覺好些了嗎?」 「孟玨的醫術十分不凡,一直積在胸間的煩悶感一掃而空。如果病能治好,我們還是按原來的計劃,不過我現在有個更好的主意。」劉弗陵眉目間的悒鬱消散了很多,暗溢著喜悅。 雲歌笑點點頭,將臉埋在了劉弗陵胳膊間,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神色:「什麼好主意?」 「遁世有『隱遁』和『死遁』,我之前一直想的是『隱遁』,但終究拖泥帶水,而且一直沒有想好如何安置小妹。這次的病倒是個極好的時機,不妨借病『死遁』,小妹也就有了去處。如果她想要自由,我會下一道聖旨要她『陪葬』,如果她想要尊榮,那她會成為皇太后或太皇太后。」 雲歌只輕輕「嗯」了一聲,再不敢多說。 劉弗陵笑道:「過兩日就命太醫院的那幫太醫們都來會診,讓他們好好焦頭爛額一番,也讓他們各自的主子都徹底相信,更讓全天下都無疑心。」 飯菜送來,于安和抹茶服侍劉弗陵、雲歌用膳。 知道劉弗陵愛吃魚,所以雲歌先夾了筷魚給他。劉弗陵吃了一口,贊道:「真鮮美。」 雲歌也夾了一塊魚肉:「鮮美什麼?魚肉最經不得冷了又熱,肉質如木。」 抹茶笑道:「只要姑娘做的,就算是塊真木頭,放水裡煮煮,皇上也覺得鮮美。」 雲歌指著抹茶,對於安說:「于安,這你調教出來的丫頭?還不管管?」 因為皇上的病,于安心裡一直很沉重,今日總算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光明,他心情難得的輕鬆,笑道:「奴才調教得十分好,都是被姑娘慣成了今日的德行,姑娘又有皇上撐腰,奴才哪裡還敢教訓抹茶?」 「陵哥哥?」 劉弗陵正容問:「于安說的哪裡不對?我要辦他,也總得有個錯才能辦。」 「哼!你們都一夥的,欺負我是外來的!」雲歌再不答理他們,埋頭吃飯。于安和抹茶都偷著笑。 劉弗陵凝視著微有羞意的雲歌想,這一生能日日吃著雲歌做的菜,直到白頭,就是他最大的「欲」了。 *** 這幾日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沒有睡安穩,先是丞相田千秋病逝,眾人要忙著鑽營,忙著弔唁。緊接著,御史大夫楊敞升為丞相,百官又要忙著恭賀,忙著巴結。氣還沒喘口,又聽聞皇上得病,太醫院翹楚——張太醫束手無策,無奈下,只能召集所有太醫會診。 張太醫醫術如何,眾人都心中有數,讓他束手無策的病?眾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提心吊膽地等著會診結果。 大司馬府,書房。 兩位參與會診的太醫如約而來。看到霍成君也在座,微微愣了一下後,忙向霍光請安。 不論多大的官,對太醫院的醫者都存有一分敬意,因為沒有人能逃脫生老病死。霍光本就待人寬和,此時更是客氣,立即請兩位太醫坐。 兩位太醫一字不落地將會診過程向霍光道明。 霍光只是靜聽,面上看不出任何反應。 兩位太醫看霍光沒有話問,站起告辭:「下官還要回去翻閱典籍,尋找醫方,不敢久留,先行告退。」 太醫走後,霍光凝視著窗外不說話,霍禹、霍山、霍雲也都不敢吭聲。窗外不遠處是一個小小的湖泊。湖上幾隻自鷺,時飛時落,岸邊幾株柳樹隨風輕擺。黃鶯婉轉鳴唱,因為樹蔭濃密,只聞聲,不見影。霍光好像賞景賞得入了神,近半個時辰都一言不發,也一動未動。霍禹和霍山頻頻給霍成君使眼色,霍成君卻視而不見,也看著窗外發呆。霍光終於將視線收回,目光淡淡從屋內幾人面上掃過:「成君,陪爹去外面走走,你們三個,平日裡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你們若敢不經我許可做什麼事,我絕不姑息容情。」 霍禹愣愣,著急地叫:「爹……」 霍光盯向他,他立即閉嘴,隨著兩個弟弟退出了屋子。 霍成君攙著霍光胳膊,慢步朝湖邊走去。湖風清涼,將盛夏的炎熱吹走了許多。 霍光笑說:「此湖是這個宅子最早開鑿的一個湖。」 成君微笑:「女兒知道,這個宅子,伯伯曾住過的,書房這一帶是伯伯的舊宅,其餘屋舍是父親後來才慢慢加建的。」霍成君四處打量了一圈,「伯伯十八歲就封侯,其後又位居大司馬,這個宅子和伯伯的身份實在不配。」 霍光笑道:「太陽還需要借助他物的光輝嗎?你若見過你伯伯,就會明白,他要的,只是個『家』。」霍光雖在笑,可眼中卻別有情緒。伯伯的死不管在史冊記述,還是長安城的傳聞中,都有很多疑點,和伯伯有關的話題也一直是家中的禁忌,霍成君不敢再提。父女倆沿著湖邊逛了一圈,隨意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休息。 一對野鴨縮躲在石塊角落裡打瞌睡,看到他們也不害怕,反以為有吃的,圍著霍成君繞圈子,霍成君用手相戲。霍光看著霍成君:「成君,你有想嫁的人嗎?」 霍成君的手僵住,野鴨遊近,去叼她的手,霍成君手上一疼,突然揮手,用力打在了野鴨身上,兩隻野鴨「嘎嘎」幾聲慘叫,快速逃走。 「女兒說過願意進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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