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書生捧著竹簽,喃喃自語,看看自己的謎題:「暗香晴雪。」再瞅瞅孟玨未完成的謎底:「暗香籠……籠……暗香籠晴雪。」最後看著劉病已的,笑著念道:「暗香深淺籠晴雪。好,好,猜得好!對得好!」孟玨和劉病已以謎面回答謎面,三句話射得都是同一個字,可謎面卻是一句更比一句好。

  書生倒是沒有介意劉病已筆下的奚落,笑贊道:「公子真乃……」抬頭間,卻早無劉病已、霍成君的身影,只街上的人潮依舊川流不息。

  有人想要投錢猜謎,書生揮手讓他們走。遊客不滿,可書生揮手間,一掃先前的文弱酸腐,竟有生殺予奪的氣態,遊客心生敬畏,只能抱怨著離去。

  書生開始收拾燈籠,準備離開。

  今夜見到這四人,已經不虛此行。讓父親至死念念不忘、令母親鬱鬱而歿的天朝果然人傑地靈!

  ***

  雲歌被孟玨拖著向燈市外行去。

  抹茶、富裕欲攔,七喜卻想到于安另一個古怪的吩咐:若雲歌和孟玨在一起,不許他們靠近和打擾。于總管竟然料事如神,猜到雲歌和孟玨會遇見?

  七喜吩咐大家遠遠跟著雲歌,保持著一段聽不清楚他們談話,卻能看見雲歌的距離。

  孟玨帶著雲歌走了一段路,初聞霍成君話語時的驚怒漸漸平復,心內添了一重好笑,更添了一重無奈。

  「為什麼傷還沒有好,就一個人跑出來亂轉?」

  「我的事,要你管?」

  「最近咳嗽嗎?」

  「要你管?」

  孟玨懶得再吭聲,直接握住雲歌手腕搭脈,另一隻手還要應付她的掙扎。一會兒後,他沉思著放開了雲歌:「讓張太醫不要再給你扎針了,我最近正在幫你配香屑,以後若夜裡咳嗽得睡不著時,丟一把香屑到熏爐裡。」

  雲歌冷哼一聲,以示不領他的好意。

  孟玨替雲歌理了下斗篷:「今日雖暖和,但你的身子還經不得在外面久待,我送你回去。」

  雲歌卻站在那裡不動,剛才的滿臉氣惱,變成了為難。

  孟玨問:「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歌想擠個笑,但沒有成功:「宮裡沒什麼事情,我……我想拜託你件事情。」

  孟玨言簡意賅:「說。」

  「皇上想詔大公子進長安,他怕大公子不來,所以希望你能從中周旋一下。」

  這就是你站在我面前的原因?孟玨微笑起來,眼神卻是格外的清亮:「不可能。皇上想下詔就下詔,昌邑王來與不來是王爺自己的事情,和我無關。」

  「皇上絕無惡意。」

  「和我無關。」

  雲歌氣結:「怎麼樣,才能和你有關?」

  孟玨本想說「怎麼樣,都和我無關」,沉默了一瞬,問:「他為什麼會在你的榻上歇息?」

  「你……」雲歌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生氣,「孟玨,你果然不是君子。」

  「我幾時告訴過你我是君子?」

  有求於人,不能不低頭,雲歌老老實實、卻沒好氣地回答孟玨:「有天晚上我們都睡不著覺,就在我的榻上邊吃東西邊聊天,後來糊裡糊塗就睡過去了。」

  「他睡不著,很容易理解。他若哪天能睡好,倒是該奇怪了。可你卻是一睡著,雷打不動的人,為什麼會睡不著?」

  雲歌低著頭,不回答。

  孟玨見雲歌不回答,換了個問題:「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雲歌因為那天晚上恰和劉弗陵掐指算過還有多久到新年,所以一口答道:「十二月初三。」

  孟玨問時間,是想看看那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雲歌困擾到失眠。思量了一瞬,覺得宮裡宮外並無什麼大事,正想再問雲歌,突想起那天是劉病已第一次進宮見劉弗陵,許平君曾求他去探看一下劉病已的安危。

  孟玨想著在溫室殿外朱廊間閃過的裙裾,眼內尖銳的鋒芒漸漸淡去。

  雲歌看孟玨面色依舊寒意澹澹,譏嘲:「孟玨,你有什麼資格介意霍成君的話?」

  「誰告訴你我介意了?再提醒你一下,現在是你請我辦事,注意下你說話的語氣。」

  雲歌拂袖離去,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住,深吸了口氣,輕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微笑,轉身向孟玨行去:「孟公子,您要什麼條件?」

  孟玨思量地凝視著雲歌:「這件事情對他很重要。」

  雲歌微笑著說:「你既然已經衡量出輕重,可以提條件了。」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那麼多劉姓王孫,為何只詔昌邑王到長安?我憑什麼相信他?」

  雲歌的假笑斂去,鄭重地說:「孟玨,求你信我,我用性命和你保證,劉賀絕不會在長安有危險,也許只會有好處。」覺得話說得太滿,又補道,「絕不會有來自皇上的危險,至於別人的,我想他這點自保的能力總該有。」

  孟玨沉思。

  雲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半晌後,孟玨道:「好,我信你。」

  孟玨說的是「信」她,而非「答應」她,雲歌笑問:「你要我做什麼?你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不要開買家付不起的價錢。」

  孟玨沉默了會兒,說:「一年之內,你不許和他親近,不能抱他,不能親他,不能和他同榻而眠,什麼都不許做。」

  「孟玨,你……」雲歌臉漲得通紅。

  孟玨卻露了笑意:「他畢竟深受漢人禮儀教化,他若真看重你,一日未正式迎娶,一日就不會碰你。不過,我對你沒什麼信心。」

  「孟玨,你到底把我當你的什麼人?」

  孟玨眼中一暗,臉上的笑意卻未變:「我說過,我輕易不許諾,但許過的絕不會收回。對你的許諾,我一定會實現。」

  雲歌滿臉匪夷所思地盯著孟玨,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難理解嗎?

  孟玨淡淡笑著說:「你現在只需回答我,」答應「或者」不答應「。」

  雲歌怔怔發呆。孟玨用一年為限,想來是因為許姐姐告訴他陵哥哥和我的一年約定,只是他怎麼也不會料到陵哥哥想做的。將來,不管是劉病已,還是劉賀登基,憑孟玨和他們的交情,都會位極人臣,整個大漢的秀麗江山都在他眼前,他哪裡還有時間理會我?何況只一年而已。

  孟玨看著一臉呆相的雲歌,笑吟吟地又說:「還有,不許你告訴任何人你我之間的約定,尤其是皇上。」

  雲歌眼睛骨碌轉了一圈,也笑吟吟地說:「好,我答應你。若有違背,讓我……讓我此生永難幸福。」

  孟玨微一頷首:「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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