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一三三


  雲歌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悅,瞥到劉弗陵臉上的笑容,她也忍不住地想咧著嘴笑,只是腹內抽著疼,不敢放意。

  原來人生的路,其實很簡單,前後不定才最痛苦,一旦下定決心向前走,那麼即使前方佈滿荊棘,也無所畏懼,也依舊可以快樂。

  兩個人像兩個小傻瓜一樣,誰都不知道說什麼,只相對呆呆傻笑。

  屋外。

  于安試探地叫了聲「皇上」。

  兩人從傻笑中驚醒。

  劉弗陵說:「別來煩我,今日我誰都不見,讓他們都回家,陪老婆孩子好好過年去。」

  于安剛想張嘴的話,全堵在了嘴裡。

  雲歌小聲說:「小心人家罵你昏君。」

  劉弗陵笑:「昏就昏吧!我本來就不清醒了,現在出去處理事情,鬼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

  皇上的說話語氣是從未聽過的輕快,聲音裡有濃濃的笑意。于安覺得,昏的人已經不是皇上一個了,他現在也很昏,昨天晚上還愁雲慘淡,壓得眾人連氣都不敢喘,今日卻……

  這天變得也太快了!

  于安抬頭看了眼天空,一邊踱步離去,一邊歎道:「碧空萬里,清朗無雲,真是個好天。鬧騰了一年,是該好好過個年,休息幾天了!」

  劉弗陵問雲歌:「難受嗎?要不要休息?張太醫晚上會再過來給你扎針。」

  雲歌搖頭:「你不要逗我大笑就行,慢慢地說話沒有關係。」

  「雲歌,我想和你說……」

  「陵哥哥,我想和你說……」

  兩人笑看著對方,同時張口想說話,又同時停止。

  「你先說。」雲歌開口。

  劉弗陵道:「你先說吧!」

  雲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低垂著眼睛說:「陵哥哥,昨天晚上我想通了件事情。我落下的時候,很後悔遺憾,覺得好多該做的事情沒有做。人生有太多不可琢磨,沒有人能真正預料到將來會發生什麼。我不想事到盡頭還有很多遺憾後悔,所以,如果喜歡的就該去喜歡,想做的就該去做,何必顧忌那麼多呢?」

  劉弗陵凝視著雲歌輕輕顫動的眼睫毛,抑制著喜悅,輕聲問:「那你想做什麼?」

  雲歌眼睛上的兩隻小蝴蝶撲扇了幾下:「陵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呀!」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劉弗陵如聞天籟,整個身心都如飲醇酒,多少年沒有過的快樂?

  劉弗陵握著雲歌的手掌,低頭,吻落在了她的掌心:「雲歌,昨天晚上我也想通了一件事情。人生說長,其實很短,即使太太平平,也不過數十年,算上病痛意外,究竟有多長,沒有人真正知道。我這一生的遺恨、無奈已經夠多,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過。雲歌,還記得你小時候給我的許諾嗎?你說過願意和我去苗疆玩,願意陪我去走遍千山萬水?」

  雲歌有點不能理解劉弗陵的意思。如果他只是「陵哥哥」,那麼所有諾言的實現,都會很容易,可他不只是她的陵哥哥,他還是漢朝的皇帝。雲歌傻傻地點頭:「我從沒有忘過。」

  劉弗陵微笑:「雲歌,今後,我想只做你的『陵哥哥』。」

  雲歌大瞪著雙眼,一時間不能真正理解劉弗陵的話。

  半晌後,才張口結舌地說:「那……那……可是……可是……」最後終於磕巴出了一句完整的話,「那誰……誰做漢……漢朝皇帝?」

  劉弗陵看著雲歌吃驚的傻樣子,故作為難地問:「是呀!誰做漢朝的皇帝呢?」

  在巨大的喜悅中,雲歌略微清醒了幾分,伸手想打劉弗陵:「你那麼聰明,定是早想好了,還不趕緊……」無意牽動了內腹的傷,雲歌皺眉。

  劉弗陵再不敢逗她,忙握著她的手,在自己手上打了下:「雲歌,你覺得劉賀和劉病已哪個更好?我覺得這二人都不錯,我們就從他們中挑一個做皇帝,好不好?」

  雲歌此時真正確定劉弗陵所說的每個字都認真無比,甚至他已經有一套周詳的計劃去實現他的決定。

  雲歌本來抱著壯士斷腕的心留在劉弗陵身邊,雖然無可奈何,可她臨死時的後悔遺憾讓她覺得,這個無可奈何也許比離開陵哥哥的無可奈何要小一點。

  卻不料劉弗陵竟然願意冒險放棄皇位,雲歌只覺得她的世界刹那間明亮燦爛,再無一絲陰霾,她甚至能看到以後每一天的快樂幸福。雲歌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快樂的感覺,擠得心滿滿的,滿得像要炸開,可即使炸開後,每一塊碎屑都仍然是滿滿的快樂。

  劉弗陵看雲歌先是癡癡發呆,再傻傻地笑,然後自言自語,嘴裡嘀嘀咕咕,聽仔細了,方聽清楚,她竟然已經開始計劃,他們先要回家見她父母,把三哥的坐騎搶過來,然後他騎馬,她騎著鈴鐺,開始他們的遊歷,先去苗疆玩……再去……

  她要搜集食材民方、寫菜譜。漢人不善做牛羊肉、胡人不會用調料、不懂烹製蔬菜,她可以邊走,邊把兩族做食物的好方法傳授給彼此,讓大家都吃到更好吃的食物……

  劉弗陵心內酸楚,他把雲歌禁錮在身邊,禁錮的是一個渴望飛翔的靈魂。雲歌在皇宮內的日子,何曾真正快樂過?

  不過幸好,他們的日子還有很長。

  皇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卻要為了保住它,失去一切。把它給有能力、又真正想要的人,他們會做得更好。

  放棄皇位,他可以和雲歌去追尋他們的幸福。

  劉弗陵慶倖自己作了此生最正確的決定,他也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飛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雲歌,你有錢嗎?」

  雲歌還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聞言呆呆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沒有,不過我會去賺錢。」

  劉弗陵嘉獎地拍拍雲歌的腦袋:「看來我這個媳婦討對了。以後要靠你養我了。」

  雲歌笑得眼睛彎彎如月牙。

  「是哦!某個人只會賣官,以後沒得官賣了,好可憐!將來就跟著我混吧!替我鋪床、疊被、暖炕,服侍好我,我會賞你一碗飯吃的。」

  劉弗陵聽到雲歌的軟語嬌聲,看到她眉眼盈盈,心中一蕩,不禁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下:「我一定好好」服侍「。」

  雲歌臉紅,啐了他一聲,卻不好意思再回嘴,只悻悻地撅著嘴。

  劉弗陵對雲歌思念多年,好不容易重逢,雲歌卻一直拒他千里之外。此時雲歌就在他身畔,近乎無望的多年相思全成了真,心內情潮澎湃,不禁脫了鞋子,側身躺到雲歌身旁,握著她的手,靜靜凝視著她的側臉,心內只覺滿足安穩。

  雲歌感受到耳側劉弗陵的呼吸,覺得半邊身子酥麻麻,半邊身子僵硬。有緊張,有陌生,還有喜悅。

  只願她和他安穩和樂、天長地久。

  劉弗陵看雲歌緊張,怕影響到內傷,手指勾著雲歌的手指,打趣地說:「等你病好了,我一定洗耳恭聽聽你唱情歌,省得有人大庭廣眾下抱怨,這閨怨都傳到異邦了。」

  雲歌和阿麗雅說時,一派泰然,此時想到劉弗陵聽她當眾鬼扯,不知道當時心裡怎麼想,羞紅了臉。

  「你還敢嘲笑我?我那是為了幫你贏!我說那些話都是有的放矢,不是胡亂說的。羌族少女十三歲時會收到父兄為其準備的一柄彎刀,作為成年禮,等她們找到意中人時,就會把彎刀送給對方,作為定情信物。阿麗雅的彎刀還沒有送出,證明她還未定情。羌族少女頭巾的顏色也大有講究,綠色、粉色、黃色、藍色都代表著男子可以追求她們,阿麗雅的頭巾卻是紅色,紅色代表她不想聽到男子的情歌,不歡迎男子打擾她。阿麗雅既未定情,為何會用紅色?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經有了意中人,但是她還未告訴對方。我當時想誘她答應文鬥,必須先讓她對武鬥有畏懼,可草原女兒很少會膽怯畏懼,所以我只能盡力讓她覺得有遺憾和未做的事情。阿麗雅以公主之尊,都不敢送出彎刀,只越發證明意中人在她心中十分特殊,阿麗雅的感情越深,就越有可能同意文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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