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七四


  許平君只覺突然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有人胖如水缸,慈眉善目,有人瘦如竹竿,兇神惡煞,有嬌媚如花的女子,也有冠袍齊整的讀書人,卻個個身手不凡,一柄扇子,一把傘,甚至輕輕舞動的綢帶,都可以立即讓敵人倒下。

  有兩三個是她認識的,更多的是她從未見過的面孔。即使那些熟悉的面孔,現在看來,也十分陌生。

  許平君小聲問:「這就是傳說中隱藏行蹤的江湖游俠客、嫉惡如仇的綠林好漢嗎?」

  「嗯。」

  「都是你的朋友?」

  「嗯。」

  許平君和劉病已認識已久,雖然劉病已的脾氣有時候有些古怪,有些摸不透,可她一直覺得自己還是瞭解劉病已的。

  可現在她有些困惑,她真的瞭解劉病已嗎?

  劉病已眉目間有任情豪俠,可流露更多的卻是掌控蒼生性命,睥睨天下的氣勢。許平君忽然覺得即使當日看到的廣陵王和劉病已比起來,氣勢也差了一大截。

  突然看到何小七手中的長刀揮過,一個人的人頭飛了起來,許平君不禁失聲驚呼。她猛然意識到,那些倒下的人不僅僅是倒下。她胃裡一陣翻滾,身子搖晃欲墜。幸虧劉病已一直摟著她的腰,才沒有跌下去。

  劉病已輕輕把她的臉按到自己的肩頭,用斗篷帽子遮住了外面的一切:「不要看了,也不要多想,這些人都是壞人,是罪有應得。」

  劉病已卻是淡然地看著越來越血腥的場面,甚至看的興趣都不是很大,只是目光在人群中移動,搜尋著熟悉的身影。

  待看到孟玨懷裡抱著的人,他輕籲了口氣,笑著將手放到嘴邊,打了個極其響亮的呼哨,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呼應聲,緊接著就是一人不留的血腥屠殺。

  劉病已抱著許平君落下了牆頭,「雲歌受傷了嗎?」

  孟玨搖搖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有些擦傷,都不要緊。她是自己把自己給嚇暈了。她殺了個人,估計是第一次殺人,本來就嚇得要死,結果那人沒死透,雲歌跑時被他拽住了腳,她一看那人狀如厲鬼的樣子,就暈了過去,幸虧二月及時找到她,否則……」

  「我以前和她去過墓地,看她膽子挺大,沒想到……」劉病已搖頭笑起來,孟玨身後的隨從也都笑起來。

  許平君此時高懸的心才放了下來,又是笑又是哭地罵:「還說自己會武功,原來就這個樣子!」

  正說著,劉病已的朋友陸續出來,沖劉病已抱抱拳,大笑著離去。

  許平君不怎麼敢看他們,眼睛只能落在孟玨的方向。幸虧孟玨的侍從也如他一般,個個氣度出眾,女子若大家小姐,男子像詩書之家的公子。

  劉病已笑望著已經再無一個活人的宅院:「這場大雨,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孟玨對劉病已贊道:「快意恩仇,王法若閑,殺人事了去,深藏身與名,難怪司馬遷會特意為刺客和遊俠列傳。」

  馬車已到,二月挑起了簾子,請他們上車。

  上了車,孟玨笑向許平君說:「我給你把一下脈。」

  許平君臉紅起來:「孟大哥知道了?」

  孟玨笑著點頭:「猜到你的心思,知道你肯定想自己親口告訴他,所以還替你特意瞞著他。」

  劉病已笑問:「你們兩個說的什麼謎語?」

  許平君低著頭把手伸給孟玨,孟玨診完後,笑說:「沒什麼,雖然淋了點雨,受了些驚,但你身體往日很好,回去配幾副藥,好好調理一下就行,不過以後可不能再淋雨了,不是每次都會如此幸運。」

  許平君猶有餘驚地點頭,「你們如何找到我們的?」

  劉病已回道:「要多謝雲歌的胡椒子。胡椒是西域特產,一般百姓見都沒見過,除了雲歌,還能有誰會把這麼貴重的調料四處亂扔?雖然我們發現得晚了,但畢竟給了我提示。」

  雲歌現在才悠悠醒轉,眼睛還沒有睜,已經在大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許平君剛想笑著提醒,孟玨卻示意她別吭聲,抓著雲歌的腳笑問:「是這樣抓著你嗎?」

  雲歌身子在抖,聲音也在抖:「別抓我,別抓我,我沒想殺你,是你要先殺我,我不想殺你的……」

  孟玨本想捉弄一下雲歌,此時才發現,雲歌真被嚇得不輕,不敢再逗她,輕拍著她的臉頰:「雲歌,是我。」

  雲歌睜開眼睛看到孟玨,害怕的神色漸漸消失,怔了一會,猛然打起孟玨來:「你怎麼現在才來?你怎麼那麼笨?我還以為你很聰明!我殺了三個人……嗚嗚……我殺了三個人……我還碰了他們的屍體,軟軟的,還是溫的,不是冷的……世上究竟有沒有鬼?我以前覺得沒有,可我現在很害怕……嗚嗚……」

  雲歌打著打著,俯在孟玨懷裡哭起來。

  孟玨輕搖著雲歌,在她耳邊哄道:「我知道,不怪你,不怪你,這些人命都算在我頭上,閻王不會記在你帳上的。」

  許平君不好意思地撇過了頭,劉病已挑起簾子一角,把視線移向了窗外。

  雲歌把第一次殺人後的恐懼全部哭出來後,漸漸冷靜下來。等發現馬車裡還有別人時,立即鬧了個大紅臉,用力掐了下孟玨,瞪著他,怨怪他沒有提醒自己。

  孟玨笑抽了口冷氣,拽住雲歌的手,不讓她再亂動。

  雲歌笑瞟了眼劉病已,看向許平君,許平君笑搖搖頭。

  雲歌一面看著劉病已,一面笑得十分鬼祟,劉病已揉了揉眉頭:「你們什麼事情瞞著我?」

  雲歌斂了嘻笑,凶巴巴地問:「我和許姐姐究竟是因為你們哪一個遭了無妄之災?」

  劉病已隨手幫許平君整了下她身後有些歪斜的靠墊,胳膊交握在胸前,懶洋洋地側躺到許平君身旁,笑著說:「沒我的事,問我們的孟大公子吧!」

  孟玨先向許平君行了一禮賠罪,又向劉病已行了一禮賠罪,「燕王狗入窮巷,想用你們兩人要挾我幫他刺殺霍光。」

  雲歌不解地問:「那抓我不就行了,幹嗎還要抓許姐姐?」

  孟玨早已猜到原因。燕王曾看到過他和許平君在一起,而自己當時因為幾分私心,故意混淆了燕王的視線,沒有料到雲歌後來會自己跑到燕王面前去。雖然許平君已經嫁了他人,但燕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把雲歌和許平君都抓了起來。

  孟玨雖心中明白,口上卻只能說:「大概你們兩個恰好在一起,怕走漏消息,就索性兩個人都抓了。」

  雲歌問:「刺殺霍光還不如刺殺燕王,燕王已經無足輕重,霍光卻是只手可遮天,你們怎麼辦了?」

  孟玨和劉病已相視一眼,孟玨說:「我和病已商量後,就直接去見了霍光,將燕王想借我之力刺殺他的事情告訴了霍光,我配合霍大人盡力讓燕王早日放棄頑抗,病已則全力查出你們的所在。下午接到飛鴿傳書,燕王已經畏罪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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