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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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推開窗戶,倚著窗口看向天空。 而他只與她隔著窗扉、一步之遙。 聽到她又關上窗戶,回去睡覺…… 孟玨對著星空想,她已經睡下了,他該走了,他該走了……可星空這般美麗安靜…… 雲歌一夜輾轉,斷斷續續地打了幾個盹,天邊剛露白,就再也睡不下去,索性起床。 拉開門時,一個東西咕咚一下栽了進來,她下意識地跳開,待看清楚,發現居然是孟玨。 他正躺在地上,睡眼朦朧地望著她,似乎一時也不明白自己置身何地。 一瞬後,他一邊揉著被跌疼的頭,一邊站起來向外走,一句話都不說。 雲歌一頭霧水,「喂,玉之王,你怎麼在這裡?」 孟玨頭未回,「喝醉了,找大公子走錯了地方。」 雲歌進進出出了一早上,總覺得哪裡不對,又一直想不分明。後來才猛然發覺,從清早到現在沒有見過大公子和紅衣。推開他們借住的屋門,牆壁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告辭,不送」。 許平君問:「寫的什麼?」 「他們走了。」 兩個人對著牆壁發呆了一會,許平君喃喃說:「真是來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倒是省了兩個人的喜酒。」 雲歌皺著眉頭看著牆上的字,「字倒是寫得不錯。可是為什麼寫在我的牆上?他知道不知道糊一次牆有多麻煩?」 許平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惜大公子既不是才子,也不是名人,否則字拓了下來,倒是可以換些錢,正好糊牆。不過這些他用過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可以賣到當鋪去。」 雲歌和許平君都是喜聚不喜散的人,這幾日又和紅衣、大公子笑鬧慣了,尤其對紅衣,兩人都是打心眼裡喜歡。不料他們突然就離去,雲歌和許平君兩人說著不相干的廢話,好像不在意,心裡卻都有些空落。 「雲歌,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紅衣?」 「有熱鬧的時候唄!大公子哪裡熱鬧往哪裡鑽,紅衣是他的影子,見到了大公子,自然就見到紅衣了。」 許平君聽到「影子」二字,覺得雲歌的形容絕妙貼切,紅衣可不就像大公子的影子嗎?悄無聲息,卻如影隨形、時刻相伴,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卻是一愣,心中觸動,不禁歎了口氣。 雲歌問:「許姐姐?」 許平君指了指雲歌的腳下。 恰是正午,明亮的太陽當空照,四處都亮堂堂,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影子卻幾乎看不見。 雲歌低頭一看也是歎了口氣,不願許平君胡思亂想,抬頭笑道:「好嫂嫂,就要做新娘子了,大紅的嫁衣穿上,即使天全黑了,也人人都看得見。哎呀!還沒有見過嫂嫂給自己做的嫁衣呢!嫂嫂的能幹是少陵原出了名的,嫁衣一定十二分的漂亮,大哥見了,定會看呆了……」 許平君臉一紅,心內甜蜜喜悅,卻是板著臉瞪了一眼雲歌,轉身就走,「一個姑娘家,卻和街上的漢子一樣,滿嘴的混帳話!」身後猶傳來雲歌的笑聲:「咦?為什麼我每次一叫」嫂嫂「,有人就紅臉瞪眼?」 許平君不曾回頭,所以沒有看到歡快的笑語下,卻是一雙凝視著樹的影子的悲傷眼睛。 第十二章 情思亂 因為許母事先警告過劉病已不許請游俠客,說什麼「許家的親戚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看到游俠客會連酒都不敢喝」,所以劉病已和許平君的婚宴來的幾乎全是許家的親戚。 十桌的酒席,女方許家坐了九桌。男方只用了一桌,還只坐了兩個人--雲歌和孟玨。人雖少,許家的親朋倒是沒有一個人敢輕視他們。 剛開始,孟玨未到時,許家的客人一面吃著劉病已的喜酒,一面私下裡竊竊私語,難掩嘲笑。 哪有人娶親是在女方家辦酒席?還只雲歌一個親朋。落魄寒酸至此也是世上罕見。雖然張賀是主婚人,可人人都以為他的出席,是因為曾是許廣漢的上司,是和許家的交情,張賀本就不方便解釋他和劉病已認識,只能順水推舟任由眾人誤會。 許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許廣漢喝酒的頭越垂越低,雲歌越來越緊張。這是大哥和許姐姐一生一次的日子,可千萬不要被這些人給毀了。 雲歌正緊張時,孟玨一襲錦袍,翩翩而來。 眾人滿面驚訝,覺得是來人走錯了地方。 當知道孟玨是劉病已的朋友,孟玨送的禮金又是長安城內的一紙屋契。七姑八婆的嘴終於被封住。 許母又有了嫁女的喜色,許廣漢喝酒的頭也慢慢直了起來,張賀卻是驚疑不定地盯著孟玨打量。 三叔四嬸,七姑八婆,紛紛打聽孟玨來歷,一個個輪番找了藉口上來和孟玨攀談。孟玨是來者不拒,笑容溫和親切,風姿無懈可擊,和打鐵的能聊打鐵,和賣燒餅的能聊小本生意如何艱難,和耕田的聊天氣,和老婆婆還能聊腰酸背疼時如何保養,什麼叫長袖善舞、圓滑周到,雲歌真正見識到了。一個孟玨讓滿座皆醉,人人都歡笑不絕。 喝了幾杯酒後,有大膽的人,借著酒意問孟玨娶妻了沒有。話題一旦被打開,立即如洪水不可阻擋,家裡有適齡姑娘,親戚有適齡姑娘,朋友有適齡姑娘,親戚的親戚,朋友的朋友,親戚的親戚的親戚,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雲歌第一次知道原來長安城附近居然有這麼多才貌雙全的姑娘,一家更比一家好。 孟玨微笑而聽,雲歌微笑喝酒。 因為和陵哥哥的約定,雲歌一直覺得自己像一個已有婚約的女子,只要婚約在一日,她一日就不敢真正放下,甚至每當劉病已看到她和孟玨在一起,她都會有負疚感。 今日,這個她自己給自己下的咒語已經打破。 那廂的少時故友一身紅袍,正挨桌給人敬酒。 其實自從見到劉病已的那刻起,雲歌就知道他是劉病已,是她的大哥,不是她心中描摹過的陵哥哥。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對劉病已的親近感更像自己對二哥和三哥的感覺。 現在坐在這裡,坐在他的婚宴上,她更加肯定地知道她是真心地為大哥和許姐姐高興,沒有絲毫勉強假裝。此時心中的傷感悵惘,哀悼的是一段過去,一個約定,哀悼的是記憶中和想像中的陵哥哥,而不是大哥。 這廂身邊所坐的人,面上一直掛著春風般的微笑,認真地傾聽每一個和他說話人的話語,好像每一個都是很重要的人。 他的心思,雲歌怎麼都看不透。若有情,似無意。耳裡聽著別人給他介紹親事,她不禁朝著酒杯裡自己的倒影笑了。這些人若知道孟玨是霍成君的座上賓,不知道還有誰敢在這裡嘮叨? 而我是他的妹妹? 妹妹!雲歌又笑著大飲了一杯。 有人求許母幫忙說話,證明自己說的姑娘比別家更好,也有意借許母是劉病已岳母的身份,讓孟玨答應考慮他的提議。 喜出風頭的許母剛要張口,看到雲歌,忽想起那夜孟玨抱著雲歌的眼神,立即又感到一股涼意。雖然現在怎麼看孟玨,都覺得那日肯定是自己的錯覺,可仍然罕見地保持了沉默。 孟玨摁住了雲歌倒酒的手,「別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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