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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孟玨策馬而行,根本沒有去接,任由點心落在了地上,被馬蹄踐踏而過,踩了個粉碎。

  大公子把包裹扔到了馬車角落裡,笑問:「那個劉病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我三四年沒有見皇上了,那天晚上猛然間看到他,怎麼覺得他和皇上長得有些象?」大公子忽拍了下膝蓋,「說錯了!應該說劉病已和皇上都長得象劉徹那死老頭子。難道是我們劉家哪個混帳東西在民間一夜風流的滄海遺珠?」

  孟玨淡淡說:「是一條漏網的魚。」

  大公子凝神想了會,面色凝重了幾分,「衛皇孫?老三,你確定嗎?當年想殺他的人遍及朝野。」

  孟玨微笑:「我怕有誤,許平君把玉珮當進當鋪後,我親自查驗過。」

  大公子輕籲了口氣,「那不會錯了,秦始皇一統六國後,命巧匠把天下至寶和氏璧做成 了國璽,多餘的一點做了玉珮,只皇上和太子能有,想相似都相似不了。」

  大公子怔怔出了會神,自言自語地說:「他那雙眼睛長得和死老頭子真是一模一樣,皇上也不過只有七八分象。老頭子那麼多子裔中,竟只皇上和劉病已長得象他,他們二人日後若能撞見,再牽扯上舊帳,豈不有趣?那個皇位似乎本該是劉病已的。」

  孟玨淺笑未語。

  大公子凝視著孟玨,思量著說:「小玨,你如今在長安能掌控的產業到底有多少?看樣子,遠超出我估計。現在漢朝國庫空虛,你算得上是富可敵國了!只是你那幾個叔叔能捨得把產業都交給你去興風作浪嗎?你義父似乎並不放心你,他連西域的產業都不肯……」

  孟玨猛然側頭,盯向大公子。

  大公子立即閉嘴。

  孟玨盯了瞬大公子,扭回了頭,淡淡說:「以後不要談論我義父。」

  大公子面色忽顯疲憊,大叫了一聲「走穩點,我要睡覺了。」

  說完立即躺倒,紅衣女子忙尋了一條毯子出來,替他蓋好。

  第六章 掌中雪

  新釀的酒,色澤清透,金黃中微帶青碧。

  香味甘馨清雅,口味清冽綿長。

  常叔剛看到酒色,已經激動得直搓手,待嘗了一口酒,半晌都說不出來話。

  雲歌和平君急得直問:「究竟怎麼樣?常叔,不管好不好,你倒是給句話呀!」

  常叔半晌後,方直著眼睛,悠悠說了句,「我要漲價,兩倍,不,三倍,不,五倍!五倍!」

  雲歌和平君握著彼此的手,喜悅地大叫起來。

  兩個人殫精竭慮,一個負責配料,一個負責釀造,辛苦多日,終於得到肯定,都欣喜無限。

  常叔本想立即推出竹葉青,劉病已卻建議雲歌和平君不要操之過急。

  先只在雲歌每日做的菜肴中配一小杯,免費贈送,一個月後再正式推出,價錢卻是常叔決定的價錢再翻倍。

  常叔礙于兩個財神女――雲歌和平君,不好訓斥劉病已「你個遊手好閒的傢伙懂什麼?」

  只能一遍遍對雲歌和平君說:「我們賣的是酒,不是金子,我定的價錢已經是長安城內罕見的高,再高就和私流出來的貢酒一個價錢了,誰肯用天價喝我們這民間釀造的酒,而不去買貢酒?」

  可雲歌和許平君都一心只聽劉病已的話。

  常叔叨嘮時,雲歌只是笑聽著。面容帶笑,人卻毫不為常叔所動。

  平君聽急了卻是大嚷起來,「常叔,你若不願意賣,我和雲歌出去自己賣。」

  一句話嚇得常叔立即噤聲。

  一個月,那盛在小小白玉盅中的酒已經在長安城的富豪貴胄中秘密地流傳開,卻是有錢都沒有地方買。

  人心都是不耐好,越是沒有辦法買,反倒好奇的人越是多。

  有好酒者為了先嘗為快,甚至不惜重金向預定了雲歌菜肴的人購買一小杯的贈酒。一旦嘗過,都是滿口讚歎。

  在眾人的讚歎聲中,竹葉青還未開始賣,就已經名動長安。

  一塊青竹牌匾,其上刻著「竹葉青,酒中君子,君子之酒。」

  字跡飄逸流暢,如行雲、如流水,隱清麗於雄渾中,藏秀美於宏壯間,見靈動於筆墨內。

  「好字!好字!」雲歌連聲讚歎,「誰寫的?我前幾日還和許姐姐說,要能找位才子給寫幾個字,明日竹葉青推出時,掛在堂內就好了,可惜孟玨不在,我們又和那些自珍羽毛的文人不熟悉。」

  劉病已沒有回答,只微笑著說:「你覺得能用就好。」

  正在內堂忙的平君,探了個腦袋出來,笑著說:「我知道!是病已寫的,我前日恰看到他在屋子裡磨墨寫字。別的字不認識,可那個方框框中間畫一個豎杠的字,我可是記住了,我剛數過了,也正好是十一個字。」

  雲歌哈哈大笑,「大哥以為可以瞞過許姐姐,卻不料許姐姐自有自己的辦法。」

  劉病已笑瞅著許平君,「平君,你以後千萬莫要在我面前說自己笨,你再」笨「一些,我這個」聰明人「就沒有活路了。」

  許平君笑做了個鬼臉,又縮回了內堂。

  劉病已建議既然雲歌在外的稱號是「雅廚」,而竹葉青也算風雅之酒,不妨就雅人雅酒行雅事。

  店堂內設置筆墨屏風,供文人留字留詩賦,如有出眾的,或者賢良名聲在外的人肯留字留詩賦,當日酒飯錢全免。

  雲歌還未說話,剛進來的常叔立即說:「劉大公子,你知道不知道這長安城內彙聚了多少文人墨客?整個大漢朝乃至全天下才華出眾的人都在這裡,一個個的免費,生意還做不做?」

  劉病已懶洋洋地笑著,對常叔語氣中的嘲諷好似完全沒有聽懂,也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雲歌對劉病已抱歉地一笑,又向柳眉倒立的許平君擺了下手,示意她先不要發脾氣。

  雲歌對常叔說:「常叔,你大概人在外面,沒有聽完全大哥的話。大哥是說文才筆墨出眾,或者賢良名聲在外的人免費。文才筆墨出眾的人,有人已是聲名在外,在朝中為官,有人還默默無名。前者也許根本不屑用這樣的方法來喝酒吃菜,前者的筆墨我們是求都求不到的。而後者,如果我們今日可以留下他們的筆墨,日後他們一旦如當年的司馬相如一般從落魄到富貴,到千金求一賦時,我們店堂內的筆墨字跡,可就非同一般了。賢良名聲在外的人,也是這個道理,我聽孟玨說漢朝的大部分官員都是來自各州府舉薦的賢良,我們能請這些賢良吃一頓飯,只怕也是七裡香的面子。何況常叔不是一直想和一品居一爭長短嗎?一品居在長安城已是百年聲名,他們的菜又的確做得好,百年間以」貴「字聞名大漢,乃至域外。我們在這方面很難爭過他們,所以我們不妨在」雅「字上多下功夫。」

  常叔本就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雲歌的話說到一半時,其實他已經轉過來,只是面子上一時難落,幸虧雲歌已經給了梯子,他正好順著梯子下臺階,對劉病已拱了拱手,「我剛才在外面只聽了一半的話,就下結論,的確心急了,聽雲歌這麼一解釋,我就明白了,那我趕緊去準備一下,明日就來個雅廚雅酒的風雅會。」說完,就匆匆離去。

  雲歌看了看正低著頭默默喝茶的劉病已,轉身看向竹匾。

  這樣的字,這樣的心思,這樣的人卻是整日混跡於市井販夫走卒間,以鬥雞走狗為樂,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要遊戲紅塵?

  哀莫大於心死,難道他這輩子就沒有想做的事情了嗎?

  許平君試探地說:「病已,我一直就覺得你很聰明,現在看來你好象也懂一點生意,連常叔都服了你的主意。不如你認真考慮考慮,也許能做個生意,或者……或者你可以自己開個飯莊,我們的酒應該能賣得很好,雲歌和我就是現成的廚子,不管能不能成功,總是比你如今這樣日日閑著好。」

  雲歌心中暗歎了一聲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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