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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因為三大權臣把持朝政,皇權旁落,皇上必須要冷靜應對,步步謹慎?

  因為百姓困苦,因為四夷不定……

  于安打住了腦中的胡思亂想。不管他能不能揣摩透皇上的心思,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忠心。而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要勸皇上休息,「皇上……」

  劉弗陵收回了目光,轉身離開。

  于安立即打住話頭,靜靜跟在劉弗陵身後。

  夜色寧靜,只有衣袍暗啞的悉挲聲。

  快到未央宮時,劉弗陵忽然淡淡問:「查問過了嗎?」

  於安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不敢忘,每隔幾日都會派手下去打探,沒有持發繩的人尋找姓趙或姓劉的公子。」

  和以前一樣,皇上再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沉默。

  于安猜測皇上等待的人應該就是皇上曾尋找過的人。

  幾年前,趙破奴將軍告老還鄉時,皇上親自送他出城,可謂皇恩浩蕩,趙破奴感激涕零,但對皇上的問題,趙破奴將軍給的答覆自始至終都是「臣不知道」。

  雖然于安根本看不出來皇上對這個答案是喜悅或是失望,可他心中隱約明白此人對皇上的重要,所以每次回復時都捏著一把冷汗。

  幾個值夜的宮女,閑極無聊,正拿著輕羅小扇戲撲流螢。

  不敢出聲喧嘩,卻又抑不住年輕的心,只能一聲不出地戲追著流螢。

  夜色若水,螢火輕舞,彩袖翩飛。

  悄無聲息的幽暗中流溢著少女明媚的動,畫一般的美麗。

  從殿外進來的劉弗陵,視若無睹地繼續行路。

  正在戲玩的宮女未料到皇上竟然還未歇息,並且深夜從偏殿進來,駭得立即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劉弗陵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腳步一點未頓地走過。

  隔著翩阡飛舞的螢光看去,背影模糊不清,不一會就完全隱入了暗影重重的宮殿中。

  只殿前飛舞的熒光,閃閃爍爍,明明滅滅,映著一天清涼。

  雲歌、劉病已、許平君三人起了個大早送孟玨和大公子二人離去。

  孟玨牽著馬,和雲歌三人並肩而行。

  大公子半躺半坐於馬車內,一個紅衣女子正剝了水果喂他。

  雖是別離,可因為年輕,前面還有大把重逢機會,所以傷感很淡。

  晨曦的光芒中,時有大笑聲傳出。

  急促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眾人都避向了路旁,給疾馳而來的馬車讓路。

  未料到馬車在他們面前突然停住,一個秀氣的小廝從馬車上跳下,視線從他們幾人面上掃過,落在孟玨臉上。

  本是苛刻挑剔的目光,待看清楚孟玨,眼中露了幾分讚歎,「請問是孟玨公子嗎?」

  孟玨微欠身,「正是在下。」

  小廝上前遞給孟玨一包東西,「這是我家小……公子的送行禮。我家公子說這些點心是給孟公子路上吃著玩的,粗陋處還望孟公子包涵。」

  孟玨掃了眼包裹,看到包裹一角處的刺繡,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笑向小廝說:「多謝你家公子費心。」

  「孟公子,一路順風。」小廝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孟玨,轉身跳上馬車,馬車疾馳著返回長安。

  孟玨隨手將包裹遞給大公子。

  大公子拆開包裹看了眼,咂吧著嘴笑起來,剛想說話,瞟到雲歌又立即吞下了已到嘴邊的話。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大公子朝車外隨意揮了揮手,探著腦袋說:「就送到這裡吧!多謝三位給我送行,也多謝三位的款待,希望日後我能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在長安城招待三位。」

  雲歌和許平君齊齊撇嘴,「誰是送你?誰想招待你?是你自己臉皮厚!」

  大公子自小到大都是女人群中的貴客,第一次碰到不但不買他帳,還頻頻給他臉色的女子,而且不碰則已,一碰就是兩個。

  歎著氣,一副很受打擊的樣子,縮回了馬車,「你們都是被孟玨的皮囊騙了,這小子壞起來,我是拍馬也追不上。」

  許平君又是不屑地「嗤」一聲嘲笑。

  孟玨笑向劉病已和許平君作揖行禮,「多謝二位盛情。長安一行,能結識二位,孟玨所獲頗豐。就此別過,各自保重,下次我來長安時再聚。」

  雲歌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滿地問:「我呢?你怎麼光和他們道別?」

  孟玨笑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說:「我們之間的帳要慢慢算。」

  雲歌忙瞟了眼劉病已和許平君,拽著孟玨的衣袖,把孟玨拖到一旁,低聲說:「我究竟欠了你多少錢,我早就糊塗了,你先替我記著,我一定會勤快一些,再想些辦法賺錢的,這兩日我正琢磨著和許姐姐合釀酒,她的釀酒方子結合我的釀酒方子,我們的酒應該很受歡迎,常叔說他負責賣酒,我們負責釀酒,收入我們四六分,正好我和許姐姐都缺錢,然後我……」

  「雲歌。」孟玨打斷了雲歌的嘮嘮叨叨。

  「嗯?」雲歌抬頭看向孟玨,孟玨卻一言未說,只是默默地凝視著她。

  雲歌只覺他的目光像張網,無邊無際地罩下來,越收越緊,人在其間,怎麼都逃不開。

  忽覺得臉熱心跳,一下就鬆開了孟玨的袖子,想要後退,孟玨卻握住了她的肩膀,在雲歌反應過來前,已經在雲歌額頭上印了一吻,「你可會想我?」

  雲歌覺得自己還沒有明白孟玨說什麼,他已經上了馬,朝劉病已和許平君遙拱了拱手,打馬而去。

  雲歌整個人變成了石塑,呆呆立在路口。

  孟玨已經消失在視野中很久,她方呆呆地伸手去輕輕碰了下孟玨吻過的地方,卻又立即象被燙了一般地縮回了手。

  許平君被孟玨的大膽行事所震,發了半晌呆,方喃喃說:「我還一直納悶孟大哥如此儒雅斯文,怎麼會和大公子這麼放蕩隨性的人是好友,現在完全明白了。」

  劉病已唇邊一直掛著無所謂的笑,漆黑的眼睛中似乎什麼都有,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雲歌和他視線相遇時,忽然不敢看他,立即低下頭,快快走著。

  許平君笑起來,朝劉病已說:「雲歌不好意思了。」

  劉病已凝視著雲歌的背影,一聲未吭,

  許平君側頭盯向劉病已,再看看雲歌,沒有任何緣由就覺心中不安。

  劉病已扭頭向許平君一笑,「怎麼了?」

  許平君立即釋然,「沒什麼。對了,雲歌和我說想要把我的酒改進一下,然後用」竹葉青「的名字在長安城賣……」

  馬車跑出了老遠,大公子指著孟玨終於暢快地大笑起來,「老三,你……你……實在……太拙劣了!花了幾個月功夫,到了今日才耍著霸王硬親了下,還要當著劉病已的面。你何必那麼在意劉病已?他身邊還有一個許平君呢!」

  紅衣女子在大公子掌心寫字,大公子看著孟玨呵呵笑起來,「許平君已經和別人定了親的?原來不是劉病已的人?唉!可憐!可憐!」

  嘴裡說著可憐,臉上卻一點可憐的意思也沒有。也不知道他可憐的是誰,許平君?孟玨?

  孟玨淡掃了大公子一眼,大公子勉強收了笑意。

  沉默了不一會,又笑著說:「孟狐狸,你到底在想什麼?這個包裹是怎麼一回事情?你想勾搭的人沒有勾搭上,怎麼反把霍光的女兒給招惹上了?」

  大公子在包裹內隨意翻撿著點心吃,順手扔了一塊給孟玨,「霍府的廚子手藝不錯,小玨,嘗一下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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