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胭脂大宋 | 上頁 下頁
一六二


  「只是這些沒帶傘的人可就慘了。」範慕雲輕聲道。看著這麼多人瞬時被淋成落湯雞,還真是替他們覺得狼狽呢!

  安心此時卻忽然想起一個關於躲雨的笑話,便笑吟吟道:「他們又何必要跑呢?」

  朵兒聞言反駁道:「不跑難道等著被淋濕?雖說是夏天,可也會傷風的!」

  「前面難道不是雨麼?」安心仿佛算好的一般,就等著朵兒那句話了。

  眾人聞言都微微一怔——是啊!跑得再快,前面也還是雨。朵兒不甘願地接道:「但跑得快些,便能少淋些雨!」

  不知是老天爺與她作對還是故意捉弄她,朵兒那句話剛剛說完,暴雨奇跡般地停了,刹時間雨過天晴,若不是地上雨水未幹,單看頭頂那火辣辣的太陽,還以為壓根就沒有下過雨呢!朵兒低頭喃喃了幾句,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大抵,是在詛咒這賊老天吧!

  這時從門外跑進一個人來,四下裡張望,目光一轉到安心這裡,便一臉驚喜,沖過來雙手攏住安心的雙肩叫道:「安心!我可算找著你了!江傲說了,若是他回來的時候,你少了一根頭髮絲,他都與我沒完!我就生怕你單身在外頭又惹出什麼禍事來,好在這回沒出什麼岔子。」說著,拖過條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拍打著身上的雨水泥塵,轉眼間又瞧見李止一在旁,不禁怔住了。

  他這一番話說完,眾人面上神色各異。李止一是大吃一驚,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女娃娃怎的會是安心?若是連他都能瞞過,豈不是說安心的易容術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但,明顯她在易容上還有許多的破綻呀!他一時驚慌失措,不知是該抱著酒罈子逃跑還是假裝若無其事繼續坐著。

  朵兒與範慕雲也覺得奇怪,不知為何李止一形容大變,再看到進來的這個男子長身玉立,容顏俊美,又是一陣害羞。她們能夠接觸到年輕男子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平日家中來個客人,都要再三避嫌,這會子突然身邊就坐了個陌生男子,若說心裡無動於衷那便是假的。可是更讓她們奇怪的是,這男子與安心是什麼關係呢?怎麼這般大咧咧地打著招呼也不避男女之嫌。

  唯有安心,瞪著慕容修,心裡正自生氣。原本還想使個什麼法子將範慕雲拐到慕容山莊去讓她與慕容修來個不期而遇。可這小子卻早不早晚不晚地自個跑了來,若是早些,李止一不在也還好些,現下這個情況,讓她是先作媒好還是先找那想要腳底抹油的李止一算帳好?

  慕容修見此情形,尷尬地撓了撓頭,想要說話卻不知說些什麼,氣氛很詭異啊!不知是不是該躲在一旁看李止一出醜。正想著,轉眼間瞥見低著頭兒的範慕雲,一雙纖細的小手擺在桌上,坐姿優雅,不覺瞧得怔住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郎情妾意

  安心目光流轉間早瞥見慕容修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了,當下了然一笑。這傢伙,生在武林世家,平日裡行走江湖遇到的也都是那些喊打喊殺的江湖俠女,什麼時候見過這樣文弱而秀靜的大家閨秀呢?嗯,只要有不同的感覺就好,至於如何將這種新奇的好感擴大為濤濤不絕,氾濫不可收拾的愛情,就要靠自己在一旁吹風撥火了。

  李止一才不管他們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直直指著安心詫異道:「你!你是安心?」

  「怎麼?不像麼?」安心撇撇嘴角,這個老頭兒要讓人說他什麼好呢?連自己的徒孫都認不出來!

  李止一大為震驚,雙手飛速剝繭抽絲般在安心面上除下一層又一層的妝容,到最後,露出一張絕麗卻陌生的臉孔,他吃吃艾艾道:「你的武功呢?你的臉呢?」

  丫丫滴,這老頭說的這叫什麼話?安心差點就想翻白眼了,斜了李止一一眼道:「什麼我的臉!我的臉不是好好地長在那裡麼!這麼老的人了,怎的連話都不會說!」

  範慕雲與朵兒也看得呆了,怎能想到安心的真面目居然與原先的外表天差地別,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極醜與極美的對比,是怎樣的一個概念?除了震驚之外,沒有更好的詞語來形容她們現下那微張著口兒的發傻模樣了。若不是先前李止一老兒玩了一手人皮面具的變臉大法給她們瞧,甚至,她們要以為這是在做夢了。

  安心得意洋洋一笑,這就是畫皮!能讓人認不出來,有時候也有一份成就感。李止一一把扯過在一旁看好戲的慕容修道:「臭小子,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容修尷尬一笑,這叫他怎麼說嘛!雖然他已從雪兒嘴裡聽說了安心的遭遇,但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與原先截然不同的臉,連他也還在震驚中。事關重大,他可不敢口無遮擋的亂說,小命比較重要哎!

  「好了!我說您老是不是先坐下來,咱們先算算以前的帳,回頭再來說現下這件事吧!」安心倒是替慕容修解了圍,不是她好心,主要是這小子被人一把拎起來的模樣實在太煞風景,這副模樣落到範慕雲眼裡,只怕印象分要大減啊!這豈不是就要辜負了自己想做紅娘的一番苦心了麼。

  「老夫與你沒什麼好說的!老夫還有些事情要去料理,回頭再見吧!」」李止一搖搖頭,果然是深通易容之術,變臉比變天還快,頓時就換了副嬉皮笑臉,想腳底抹油開溜了。

  「哎!慢來!」安心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我給你算筆帳吧!」安心笑了笑,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就放那老兒走路?道:「你前幾年從太白居裡卷走了一百兩白銀,錢生錢,利滾利,現下欠我三千兩銀子。再有,太白居裡的酒不是無條件讓你喝的吧?你總共喝掉了三百六十壇極品美酒,卻不負責任地跑了,現下自然要將酒錢還我!看在我們這麼熟的份上,一壇就算你二十兩銀子好了,三百六十壇便是七千二百兩銀子。嗯,便宜你了,抹掉零頭,你總共欠我一萬兩銀子!只要你交了錢,我立刻就讓你走路,怎樣?」

  李止一聽得咂舌不已,這小丫頭也太奸商了,總共不過一千兩銀子的東西,硬是讓她算出了十倍的利,哪有錢還她啊?估計將自己賣了也值不到這許多銀子。怪不得先前自己覺得心驚肉跳呢,看來今日出門忘了蔔上一卦,簡直就是流年不利嘛!當下勉強挺了挺胸,沉聲喝道:「到底誰是誰的徒孫?你孝敬老夫是應當的,哪來這麼多狗屁倒灶的爛帳要算!老夫走了!要走了!」說歸說,但這幾年沒見到安心了,又惦記著若是奉承得這個小魔頭高了興,也許又可以好好的喝上幾日美酒。是以仍是乖乖站著,由著安心拽著他的衣袖。

  「親兄弟尚且要明算帳!我還沒有算上你私自逃離太白居給我帶來的損失呢!」安心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好整以暇地坐正了身子,開始往杯子裡斟酒,邊飲還邊嘖嘖讚歎道:「果真是好酒,只是比起慕容山莊裡那窖藏了上百年的美酒還差了一等,甘美是有了,回味卻不足。」

  此話一出,估計拿大棒子攆李止一他也不會走的了。只見他陪著笑兒坐下道:「好徒孫,既然有這麼好的酒,是不是也該讓師祖沾點光兒嘗嘗鮮呀?」

  慕容修苦笑不已,那酒,可是爹爹的命根兒,居然讓安心拿來釣李止一這條酒蟲?什麼時候這老兒將酒窖搬運一空,只怕他與爹爹伯伯還做夢呢!想著,轉眼瞧見範慕雲恰恰抬起頭來,唇邊泛著一朵溫柔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風,不由也回了一笑,倒是惹得範慕雲又低下了頭去羞怯不語了。

  他們這似是而非的眉目傳情又怎能瞞得過安心的眼去?安心對著李止一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當下站起身來,向著范慕雲施了一禮道:「方才多有得罪,妹妹可別見怪。」說著,瞧見朵兒面上還有不滿之色,也向著她連連陪禮。直到瞧見兩人都已釋懷,這才又說出一句令人差點咬掉舌尖的話來,只聽得她道:「不知妹妹覺得這位公子可還配得上妹妹?」說著,一把扯起慕容修,將他擺弄出一個酷酷的造型,才不管別人是怎樣的目光。

  範慕雲哪裡遇到過這種直腸子的人,被這一問,臉上的血液簡直就快要破膚而出了,蕃茄也沒她那般鮮豔。慕容修更是連聲叫苦,安心是不是存心想玩死自己啊!但有李止一在一旁配合著安心給他擺造型,自己能怎麼樣?這個老頭真是——一壺酒就能收賣,沒立場的主兒!

  「你——你怎麼能對我家姑娘說這樣的話?」朵兒終於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今兒的震驚次數過多,快要麻木了,但言語仍是不免有些結結巴巴。

  「啊!那要怎麼說?是不是說請問姑娘芳齡多少,家住何方,再找個媒婆上門提親?」安心才沒有性子去那般折騰呢!即使要折騰,也要先確定這兩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否則到頭來還不是白忙活一場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少做為妙。

  「你——你是要做媒嗎?哪有——你這樣做媒的!」朵子又開始結結巴巴了,道:「婚姻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當著姑娘的面問?你——還是死心吧,咱們家老爺不會答允的——」

  安心瞅了瞅範慕雲那低垂著的臉兒,有害羞和迷惑,幸好,還沒有憤怒,看來她對慕容修的第一印象還是蠻好的,否則只怕當下就要拂袖而去呢!再看看慕容修,一臉尷尬,卻也有幾分不滿,不滿自己與範慕雲被人這般擺佈。安心笑了笑道:「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倒要問問你們家老爺,到底是他女兒嫁人還是他嫁人!若是挑了個他喜歡而慕雲不喜歡的男子,這麼長的一輩子,可讓你們家姑娘可怎生煎熬?」

  朵兒聽著安心這番奇談怪論,心裡竟隱隱覺得有些道理,連忙收斂了心神道:「老爺夫人總是為姑娘好,怎會故意挑揀姑娘不中意的親事呢!」

  「行了!你也別替他們說好話了!若是論壞心,他們倒真是沒有,可是這世上有多少人是進了洞房才瞧見自己的娘子或是夫君長得是何模樣的?我倒是問問你,你第一次見到的男子,就要與他洞房,你心裡是什麼感覺?」安心口不能停地說著,卻是華麗麗地震呆了一大票的人!這種話語,放在宋朝絕對是驚世駭俗的,絕對是有傷風化的,怎麼可以當著這麼多人,在酒樓裡就公開地說這樣的話!朵兒哪裡還顧得上反駁,早都敗下陣來,看著旁邊幾桌似有若無射來的目光,羞愧難當,就差沒高舉一塊牌子,上面注明五個大字——「我不認識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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