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燕雲台 | 上頁 下頁 |
二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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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渤海貢女,今年渤海國運氣不好,珍珠沒有特別珍稀的,海東青也沒有特別神駿的,其他異寶也沒有湊齊,皇帝東巡春捺缽,召諸藩國相聚,若是貢物沒有出挑的,哪怕是當今皇帝性子好不計較,但落一個敷衍上國的印象,也是不好。無奈之下,今年就只好于國中挑了三十六名美女進貢。 如今皇后攝政,後宮中並無什麼得寵的妃嬪,這三十六名美女,料得皇帝也頂多留下幾名,其餘皆會賞賜給王公大臣的。 玉簫是渤海破落旁系之女,于諸貢女中,並不出挑,容貌不是最豔麗的,手段也不是最厲害的,因此也也就混了個不上不下。諸女每日裡爭妍鬥豔,閑來就打聽宮中諸事,玉簫卻是滲不進去,只恍惚聽了一些,也不在意,只是因著去國離鄉,一懷愁緒,無可傾訴,就每日抱了琴來,在這偏靜一角的小山丘上彈琴眺遠,略解心事。 誰知道今日竟是遇見了皇帝,而皇帝竟一點也不象他們傳說中的那樣高不可攀、難以取悅,而是這般溫文爾雅,和藹可親。 她轉了個身,看著穹廬中央的天窗處一彎新月,幾點星光,皇帝如天上的月亮一樣,而草原上眾生,能夠看到月光,就應該滿足了吧。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就這樣留了下來,皇帝沒有讓她走,而婆兒也有意無意地安排著她經常出現在皇帝身邊,甚至有時候還安排她給皇帝彈琴。 而她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到慢慢消除了恐懼,甚至開始主動地去承擔一些工作。她會觀察著皇帝的日常動作表情,甚至悄悄向內侍打聽皇帝的習慣,而她又會潤物細無聲地,照顧到皇帝的點滴喜好。 於是不知不覺地,當皇帝伸手的時候,總能夠觸到不冷不熱剛好的茶與奶,用餐的時候,最喜歡的東西總是擺得最近,喝藥的時候,也有恰到好處的溫水和蜜餞。雖然這些事情,內侍們也是照顧周到的,他原來不覺得,但不知為何,玉簫經手以後,再由別人服侍,總覺得有一點細節不能夠完全合意舒適的。 耶律賢回頭看著正在煮沸奶茶的玉簫,不由地心情複雜起來。 玉簫並不知道耶律賢在觀察著她,好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抬起頭來,看到耶律賢的眼神,忙柔聲笑道:「主上,奶茶這就好了。」 說著,她端起奶茶,離了火以後,先傾出一點倒在茶碗中,倒在旁邊容器中,如此只倒到第三回時,方慢慢傾入奶茶,再捧起試了試手溫,才端給耶律賢。 耶律賢端著奶茶,並沒有喝,儘量這是他最習慣的溫度和濃度,他垂下眼,道:「玉簫,你喜歡過人嗎?」 玉簫一怔,偷偷看著耶律賢。 耶律賢問:「怎麼,說不出來?」 玉簫嚇了一跳,本能地道:「不,奴婢喜歡過。」 耶律賢問:「你在渤海國,有心儀的男子了?」 玉簫一怔,連忙搖頭:「不,不——」 耶律賢道:「若是有心儀的男子,就告訴朕,朕會送你回去。」 玉簫驚得跪下:「不,主上,您別趕我走,奴婢、奴婢想一輩子侍候主上。」 耶律賢轉頭,看著玉簫,有些詫異:「為什麼?你不必害怕,朕會告訴渤海王,這是朕的意思,他不會怪你侍候不好的。」 玉簫跪前兩步,兩行眼淚流下,如梨花帶雨:「主上、主上這是嫌棄奴婢了嗎?」 耶律賢一驚:「玉簫,你這是做什麼?」 玉簫伏在他的膝前,哽咽道:「如果奴婢做錯了什麼,請主上給奴婢一個改正的機會,不要趕奴婢走,奴婢求主上慈悲。」 耶律賢詫異起來:「你不願意走?可你……不是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朕不好誤了你的!」 玉簫淚水滾滾而下,忽然抬起看著耶律賢,問他:「主上,您是真的不知道嗎?」 耶律賢看著玉簫癡情的眼神,不禁愣住了,他緩緩抬起玉簫的臉,抹去她的淚水,問道:「為什麼?」 玉簫臉上兩行淚流下,如梨花帶雨:「如果我知道為什麼,還會這樣飛蛾撲火一樣撲上去嗎?我與主上,如日月對螢火,距離是那麼遙遠。可我就是想離您近些,這樣服侍著您看著您,希望您笑得開心,想為您抹去病痛,想讓您的眉頭不要一直皺著……」 耶律賢聽著,神情漸漸動容,將玉簫擁入懷中,輕喚了一聲:「玉簫……」 燈火跳動,兩個人緊緊相偎,漸漸至無聲。 次日,婆兒上前來服侍耶律賢,就見著玉簫一臉春色,為耶律賢穿衣。 耶律賢往外走時,見著玉簫跪送,忽然停住腳步,看了玉簫一眼,低聲吩咐婆兒道:「找兩個人侍候。」 婆兒低聲問道:「用什麼例?」 耶律賢道:「照小妃的例吧。」 婆兒一怔,忙低下頭去,不敢再言,也不敢再看玉簫一眼。 春捺缽結束了,皇帝要踏上回征。 但見奴隸和侍衛們開始將行營帳篷拆解下來,整理放到馬車上。他們訓練有素,收拾得極快,不過半日就收拾好了。 長長的車馬隊列在草原上緩緩行著,綿延百里。 御駕內,耶律賢端坐正中,玉簫在旁邊倒上奶茶,遞給耶律賢,柔聲道:「主上請用奶茶。」 相較玉簫的毫無心事,耶律賢卻顯得心事重重,他接過奶茶,放在一邊:「坐我身邊吧。」 玉簫道:「是。」 耶律賢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車裡竟一時沉默。 他當日一時情動,納了玉簫。如今要回京了,玉簫如何安排,他又如何向燕燕說起玉簫之事,一時竟成了難事。 過了半晌,耶律賢才道:「快回京了,回京以後,你的事,我會和皇后說的。你放心,總歸會給你一個名份的。」 玉簫哪裡知道帝后之間的風雲湧動,只是她性子一向溫馴無爭,聞言只低下頭道:「主上不必如此,玉簫只要能時時刻刻在主上身邊,陪伴著主上,什麼名份根本不重要。」 耶律賢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懂事明理,朕自然不能虧待了你。」 玉簫猶豫片刻,還是怯怯問道:「那,皇后……」 耶律賢安慰她:「皇后是個明理的人……」說到這裡,他自己也顯得沒底了,又道:「只是這件事,要慢慢提。」 玉簫應了聲是,停了一下,又怯怯地問:「皇后,是不是很厲害?」 耶律賢問:「你也聽說過她?」 玉簫點點頭,忽然似意識到了什麼,慌忙又搖搖頭。 耶律賢已經明白:「不要緊,說吧,他們說她什麼了?」 玉簫小心翼翼地說:「都說……皇后很英明,以前穆宗皇帝在的時候,一會兒要海東青一會兒要東珠的,攤派到的屬國就很倒黴,稍一不如意就會受到處罰。有些屬國又不用納貢,苦樂不均。如今皇后在,以前辛苦的,現在都好多了,以前耍滑頭的,也都耍不成了。」她說到這裡,想像著皇后的聰明和能幹,不由有些黯然地低頭:「主上,玉簫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 耶律賢看著玉簫,陽光斜照進車裡,她低垂著頭,脖子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像天鵝一樣,潔白而無辜,他的心中一片柔軟,伸出手去,想撫摸她的脖子,但最後還是輕撫上她的頭髮,柔聲道:「你不是什麼都不會,你是上天賜給朕的珍寶,你溫柔體貼,慧質蘭心,你所有會的一切,都是像是為朕量身打造的。」 玉簫從來不曾聽到耶律賢這般誇過她,她聽得出這聲音裡的柔情,一時驚一時喜,竟不敢相信皇帝竟然真的誇了她,而且是這般她不曾想像到的高度,心裡如同小鹿亂撞,不知怎麼地腦子一岔,竟是神差鬼使地問了一句:「那皇后呢?」 她才一說完,臉立刻白了,想像不知自己居然敢如此大膽,連忙伏地請罪:「奴婢說錯話了,請主上恕罪。」 耶律賢卻只是微微一怔,扶了她起來道:「車中只有你我,你何必拘泥。」 他看著玉簫的眼神,並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看著掀起車窗簾子的一角,看著遠方的山川河流,好半日,才悵然地道:「皇后,是上天賜給大遼的珍寶。她屬於江山社稷。」 (第三卷完) §第183章 帝后之爭1 春捺缽結束了,皇帝即將返京。 上京城中,燕燕正在與室昉、韓德讓等重臣商議新政推行的事宜。 韓德讓已經升至南院樞密使,常常要輪值內閣。有時候燕燕召群臣議事久了,就讓眾人直接留宿宮中。 這一日又議事到華燈初上,只見一個內侍進來,稟道:「韓樞密使府中來報,說是韓夫人心疾犯了。」 韓德讓一怔,忙向皇后告罪請求回府。燕燕面上不顯,只道:「尊夫人的病嚴不嚴重?不如我派御醫去你府上一趟吧。」 韓德讓心中隱隱知道原因,當下婉拒:「不必了。臣略通醫術,內人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勞動御醫。」 燕燕也只是笑笑,說今日的事也議得差不多了,就叫都散了。待眾人離去,燕燕叫上青哥吩咐道:「你過幾日帶上御醫去韓府探望一下,看看這李氏,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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