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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罨撒葛笑道:「喜隱挑破了兩位殺了蕭思溫之事,你們不會以為皇后真的無動於衷吧?更何況,你們還試圖逼殺韓德讓,最後害得他遠走幽州,這些賬皇后可都會算到你們頭上。」

  高勳冷笑道:「那又如何?說什麼攝政皇后,不過是主上病弱無人可用罷了,就憑她一介女流,能拿我們怎麼樣。」

  罨撒葛冷笑:「一介女流?當年應天太后,也是一介女流,可她當年在時,誰敢在她面前哼一聲?」

  高勳知道他說的是述律太后,當下哼了一聲道:「應天太后這樣的女人,世上也就一個吧。蕭思溫的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罨撒葛語重心長地道:「蕭思溫可是有三個女兒啊,她們三人合力,便是本王不動,有趙王府的宮衛加上皇帝的心腹兵馬,你們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吧。」

  高勳笑吟吟地道:「聽起來,皇太叔倒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罨撒葛笑道:「本王知道高郡王想的是什麼,本王答應你……」他壓低了聲音:「漢國劉崇父子無能,遇到柴榮、趙匡胤之輩,頻頻要我朝來救,卻自理乏能。若我繼位,當換個人取代之……」

  高勳的手端著杯子,停在半空中,只覺得口乾舌燥,一顆心頓時砰砰亂跳,差點要跳出胸腔來。多年來的野心欲望忽然被人一口挑破,甚至有了實現的可能,又怎麼能不方寸俱亂。

  罨撒葛見他端著酒杯不動,臉上的神情卻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一怔。他可不知道自己一語正中高勳心意,只不過為了將來而漫天開價,拿出一個讓對方無法拒絕的好處罷了。

  好半日,才見高勳長長地籲了口氣,放下酒杯,卻沒頭沒腦地只問了一聲:「女裡呢?」

  罨撒葛一顆心落地,知道他這是答應了,而問自己如何拉攏女裡,他自然也早有成算,當下就道:「女裡賜姓耶律,入六部院。」

  高勳深深地看了罨撒葛一眼,這個人開出來的價碼,果然是讓人無法拒絕的。高勳想裂土自立,女裡出身奴隸,想變為高門,這卻是兩人生平最大的渴望。

  當下,高勳拿起酒杯,向罨撒葛恭敬舉起:「臣敬皇太叔。」罨撒葛舉起杯,兩人一起飲盡杯中酒,同盟就此建立。

  過了數日,宮中小皇子忽然生起病來,渾身發燒,啼哭不止。

  燕燕十分焦急,叫來了御醫用藥,用了藥雖好些,但到了半夜,又發起了燒。反反復複,折騰了兩三天,宮裡宮外都驚動了。

  就有人建議說,恐是邪祟作怪,不如在宮中開個法壇,為小皇子驅邪祈福。

  契丹人重巫,草原上各部族通常都是醫巫兼用,巫重於醫。聽了此言,燕燕與耶律賢商議,素性叫了月裡朵進宮來祈福。

  兩位太妃聽了此言,忙討好說自己也要設壇為小皇子祈福,多些長輩關照,長生天也一定會多降福給小皇子。

  不止兩位太妃湊興,胡輦也帶了家中薩滿說要為小皇子祈福,烏骨裡聽說,也要來祈福。此時還有幾位長公主也要一起參與,安只見狀,也忙拉著只沒說要為小皇子祈福。

  胡輦見狀便道:「既然要作法,不如在宮中多開幾個法壇,不止皇后與小皇子,其他公主、王妃、妃嬪處,也讓她們一齊為小皇子祈福。有這麼多長輩的關愛祈福,小皇子一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

  燕燕此時心亂如麻,見狀點頭道:「說得很對,就這麼辦。」

  §第154章 德讓離京4

  崇德宮庭院,樹立起巨大的白色帳篷。

  大帳中間便是薩滿祈福的場所。月裡朵婆婆帶著幾個薩滿在中央祈福,整個大帳香火繚繞。

  燕燕、耶律賢抱著孩子站在薩滿們中間,接受著祈禱,胡輦、罨撒葛、只沒、安只、烏骨裡、胡古典等也圍坐著一起祈福。

  似乎這法事還有些效果,過了半個多時辰,小皇子的啼哭漸漸安靜了下來。

  眾人見狀松了一口氣,只沒就道:「如今小皇子已經安靜下來了,胡古典,你們幾個也早去休息吧。」

  胡古典等幾個公主先散了,安只與只沒也散了,胡輦與烏骨裡是最後散的。

  今日都是住在宮中,

  罨撒葛扶著胡輦,有些心疼她的辛苦:「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

  胡輦撫著肚子歎息:「病在兒身,痛在娘心。看到燕燕這樣,我心裡真不好受。想想我肚子裡的這個,只想祈禱將來可要多多省心才是。」

  罨撒葛臉色有些不好,勉強地道:「你多心了,咱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大遼的皇宮很有意思,雖然開國初從耶律阿保機就嚮往漢化,整個皇宮的營造上也是仿漢家體制,可就是修了個大體框架,到太宗、世宗朝也修了一些宮室,但大體上還是保留了許多草原習慣,有著大片用來搭帳蓬的空地,就算是宮室,也有許多內部擺設一如原來的帳蓬。

  罨撒葛與胡輦就沒有住宮室,而是住在一間他自己派人搭的帳蓬裡。

  夜深人靜,只有遠處隱隱傳來薩滿作法之聲。

  罨撒葛扶著胡輦睡下,自己卻走到屏風外。

  胡輦隔著屏風問他:「你怎麼還不睡?」

  罨撒葛卻道:「我到外頭處理些公事,你先睡吧。」

  胡輦見他出去了,自己也就躺下睡了。許是今天累了,她很快就睡著了,睡到半夜,卻忽然醒來,一摸身邊沒人,再看看外頭燭熄聲寂,連侍女們都睡了。

  她很是詫異,自她懷孕以後,罨撒葛十分上心,白天處理公事外,晚上都陪著她一起睡,沒理由到了宮中,他還半夜不睡。想起臨睡前他說要處理公務,當時她恍惚中也不在意,可是既然入了宮,宮中也就是兩人身邊的幾十個侍人,何來公務?

  難道他出宮了?也不像,宮中有夜禁,他若出宮,就得等到明天宮門開才能進來,他不可能不告訴胡輦一聲就走了的。

  胡輦越想越是疑心,素性披衣起來,走到外面去。

  但見月光下人聲寂寂,除了守夜的侍女,其他侍從就在旁邊的小帳中,也都是熄了燈,寂靜漆黑一片,只有遠處的宮燈發著亮光,遠遠傳來巡邏宮衛的腳步聲。

  奇怪,罨撒葛去了哪裡,在這深宮中,半夜不歸,難道他竟有什麼秘密不成?又或者,他與哪個宮人私會去了。

  胡輦想到此,不禁臉色一變,內心吃醋不悅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擔心。畢竟不管宮中有什麼人和罨撒葛有過舊情,但如今畢竟皇帝已經換人了。當年只沒私會宮女,被穆宗挖行宮刑差點打死,縱然耶律賢不會這麼殘暴,可一想到只沒慘狀,若是耶律賢記恨舊事,趁機發作,罨撒葛可就是自己送了一個大大的把柄在耶律賢手中。

  她知道耶律賢雖然不得已立了罨撒葛為皇太叔,以交托後事,可是她畢竟也是經歷過改朝換代的人,就算她相信耶律賢對燕燕及自己的誠意,但卻並不太相信耶律賢能對罨撒葛毫無惡意。

  一想到此,心中焦急,也不及思索,就嚮往行去。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或許是無用的,也未必找得到罨撒葛,可是心中卻似乎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還能來得及去阻止某些事情的發生。

  午夜乍醒,人有時候並不是特別清楚,更有一些莫名的預兆,讓她容易憑著本能行事。不知怎地,她沒有去叫醒侍女們,只是將披著的外衣穿好,就這麼靜悄悄地走出院門去。

  遠遠似乎聽到三更鼓聲,走出這個宮院,就是一個宮道,她知道為小皇子祈福的法帳在左邊,於是就往右邊拐去。

  她其實走得是無目地的,走著走著,走過一個宮院,就見門內又是一個法帳,隱隱還聽到薩滿作法的聲音。宮中有許多處小帳,都是太妃公主們設的,睢這方位,想來這裡就是太妃們的法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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