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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休哥眼一白,道:「你無理取鬧。」

  蕭達凜一站出來,燕燕頓時醒悟自己的失態,雖然內心怒火高熾,但見耶律休哥在插科打諢地轉移了眾人注意力,她默默平復心情,到此趁機一拍案板,冷冷地道:「好了,朝堂不是你們吵鬧的地方。女裡,休哥,你們退下,別妨礙了別人說正事。」

  休哥一笑就想退下,這邊女裡身邊也有大臣想拉著他退下,不想這是個渾人,被休哥擠兌得怒氣上升,竟然掙脫那大臣的手不肯走,還大叫道:「臣認為這是最大的正事。娘娘若真對韓德讓沒私情,不如即刻下令斬殺此人,以示清白?」

  堂上眾人的視線頓時集中到站在大殿角落韓德讓身上。韓德讓卻是神情淡然,一言不發,只是眼神中微露殺氣。

  燕燕怒道:「這是什麼混賬話?豈有為了無稽流言而擅殺無辜臣子?」

  女裡卻大剌剌地道:「他玷污了娘娘清譽,以死謝罪也是應該的。」

  韓德讓冷笑一聲,如休哥般不屑地斜看女裡一眼,道:「臣倒覺得,那個製造流言,傳流言的人,才是真正玷污皇家的清譽。娘娘要殺,就應該殺那個人。」

  女裡大怒,口不擇言罵道:「韓德讓,你這個漢奴——

  休哥本已退了一步,見狀上前也罵道:「女裡,你也不過是我家馬奴。」

  女裡無法下臺,索性按劍道:「皇后娘娘,韓德讓不過一漢奴,若能維護主上與娘娘名聲,何惜殺一漢奴?娘娘下不了手,臣可以替你下手。」

  休哥冷笑一聲,也按劍道:「女裡,我也聽說一個流言,其實你和喜哥小妃叔侄亂倫。娘娘,若能維護主上與娘娘名聲,何惜殺一馬奴?娘娘下不了手,臣可以替你下手。」

  女裡氣得暈了頭,拔出劍指著休哥叫道:「你胡說八道,我要殺了你以洗此辱。」

  休哥見他已經也拔劍出來相對,卻還是輕鬆地笑道:「哈,誰怕誰?」

  群臣見事情忽然爆發至此,整個朝堂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此時,忽然聽得殿外有人冷笑一聲:「好熱鬧啊。」隨著聲音,耶律賢在四端的攙扶下,出現在大殿。

  §第149章 流言四起4

  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群臣一齊嚇了一大跳,忙行禮:「參見主上。」

  燕燕見狀也忙站起,走來下扶住耶律賢走上中央御座上坐下。但見耶律賢臉色蒼白,眼中還有怒火。

  耶律賢看著下面低頭行禮的群臣,冷笑道:「剛才你們在吵什麼,連劍都拔出來了,這是打算把朝堂變成演武場嗎?」

  休哥率先收劍鞠身行禮:「臣不敢。」

  女裡見狀也只得收劍行禮:「臣不敢。」

  耶律一言不發,也無人敢說話,朝堂上頓時一片沉默。

  女裡臉色有些蒼白,忙求救地看看高勳。

  高勳只得開口道:「主上,女裡只是一片忠心赤誠,只是說話不當,但也不應該被休哥惕隱如此誣衊羞辱,更傷及喜哥小妃,請主上治休哥之罪。」

  韓德讓冷冷地道:「那女裡誣衊皇后,當堂拔劍,又當何罪?」

  女裡又被激怒,叫道:「哼,你與皇后不清不白……」

  耶律賢大怒,拍案喝道:「大膽女裡!」

  女裡嚇了一跳,情知又說錯話了。他仗著皇帝不在,想讓燕燕因為羞辱而退回宮中,但見皇帝來了,這話可說不得,忙跪下請罪道:「臣有罪。」

  耶律賢冷笑:「朕知道你們的心思,不過是看著朕身體不適,想借欺辱皇后,逼皇后退回後宮,則朝堂就可以任由你們為所欲為了,是也不是?」

  眾臣聽了這話誅心,忙一起跪下齊聲道:「臣等不敢。」

  耶律賢看向高勳,冷笑道:「今天編派韓德讓,明天就可能編派到你高勳,你也一樣是出身漢人啊,高樞密使,你別以為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

  高勳說得臉色羞紅,伏地道:「臣決無此心。」

  耶律賢刻薄地道:「女裡,你不過馬奴出身,是我父皇讓你脫籍,是朕讓你位列高官,你如今是想連皇后都不放在眼中嗎?」

  女裡被休哥先揭了底,再被皇帝刻薄,氣得臉色通紅,卻也心驚膽戰,忙伏地道:「臣不敢。」

  耶律賢厲聲道:「朕下過旨,皇后攝政,稱'朕'暨'予',與朕同體。與你們而言,是君臣、是主奴,什麼時候論到你們敢誣衊皇后,逼迫皇后,以下犯上,以臣淩君?」

  見耶律賢的聲音越來越淩厲,女裡和高勳不禁額頭見汗,偷偷對望幾眼。他兩人雖然驕橫,但驕橫的資本不過是仗著擁立耶律賢有功,而得耶律賢重用,此時耶律賢大怒之下,他雖然是個病弱皇帝,但終究還是皇帝,發作起來,卻是與燕燕這等代掌國事的皇后不一樣。

  就聽得上面耶律賢怒道:「朕登基以來,一向寬仁慈愛,不用非刑。可這並不表示,朕不會殺人!」

  但聽得「啪」地一聲,禦案上的硯臺被耶律賢扔到群臣當中,碎得四分五裂。

  這是這個年青病弱的皇帝繼位以來,第一次當眾發脾氣,群臣想起穆宗時代殺人如麻的情況來,都一齊伏地,一聲也不敢再出。

  耶律賢站起來,大步向後殿走去,燕燕和侍從們連忙跟上。

  群臣聽得腳步作響,直至無聲,這才敢抬起頭來,見皇帝已去,這才慢慢地起身,走出殿外。

  耶律賢臉色鐵青走出來,走出門便向後一仰,差點摔倒。

  跟在後面的燕燕連忙扶住他,緊張地低聲喚道:「主上!」

  耶律賢一言不發,推開燕燕,徑直坐上軟轎離開。

  燕燕孤獨而失落地看著耶律賢的背影遠去,青哥忙上前來扶住燕燕:「娘娘——」

  燕燕沮喪地低聲說:「青哥,我今天是不是很失敗——」朝臣在朝堂上有異動,她居然事前一無所知,甚至還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去罵女裡,若不是蕭達凜耶律休哥及時相助,她今天甚至控制不了場面,甚至要到病弱的耶律賢趕來壓住群臣。

  她一直覺得,她已經足夠努力去做這個攝政皇后了,而且近段時間以來,也一直處理得很好,可是今天的朝堂,卻實實在在地給她上了一課,讓她知道,自己與耶律賢的距離,與一個合格的一國之主的距離,還很遠。

  耶律賢回到自己宮中,下輦的時候,腳步就有些踉蹌,婆兒與四端連忙扶住他,將他扶到床上坐下,迪裡姑上前為他診了脈,道:「主上,您的脈息很亂,這幾日已經過於勞累,還請平心靜氣,早些休息為好。」

  耶律賢撫著胸口,喘了幾下,才道:「迪裡姑,朕今天不是勞累。」

  迪裡姑道:「是。」

  沉默片刻。

  耶律賢忽然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迪裡姑,朕是想殺人。」

  迪裡姑不敢說話,只是扶住耶律賢,給他喝了一杯安神茶,再將耶律賢扶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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