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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罨撒葛面色沉靜地站在臺階最高處,看著女裡、高勳和喜隱先後離去,這才上車離開。

  粘木袞等罨撒葛回府下車的時候,才輕聲地道:「大王,看來皇后有意用女裡、高勳來對付您和趙王。咱們是不是幫趙王一把,壓下他們倆的氣焰?」

  罨撒葛冷笑道:「為何要壓?三足鼎立只會陷入僵局,那不就恰好合了明扆的心思了嗎?我要的就是不穩,唯有不穩,我才能亂中取利。」

  粘木袞正想說話,卻住了口,就見胡輦已經聽說罨撒葛回府而迎上來,笑吟吟地拉著罨撒葛的手,道:「大王回來了」

  罨撒葛一邊攬住胡輦的肩膀向裡走,一邊以目示意粘水袞等離開。他到了房中,胡輦拉著他坐下,問:「今日早朝怎麼樣?」

  罨撒葛知道她是不放心燕燕今日獨坐朝堂,當下一邊接了胡輦送上來的茶,一邊笑——笑道:「早朝一切都好,燕燕很能幹,你不要擔心。」見胡輦微微松了一口氣,罨撒葛又皺起眉頭:「只是……她將所有權力交給高勳、女裡掌控,太危險了。」

  胡輦警惕地道:「高勳是大丞相,女裡是沙場宿將,主上病倒,他們來掌權也是尋常事情。」她知道罨撒葛一直懷著野心,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自己跟燕燕說,不要重用高勳與女裡嗎?這樣的事情,她是不會滲和的。

  罨撒葛歎了一口氣,一臉憂色道:「我知道明扆病倒,燕燕如今防著諸王奪權,這才如此抬舉高勳、女裡。可是他們真的弄錯了。有你在,我對燕燕多少還有些情分,女裡、高勳呢?你別忘了,他們手裡還有一個喜哥在。當初,他們可是想抬舉喜哥撫育皇子,搶了燕燕的位置做攝政太后的!」

  胡輦警惕神色略減,一邊替罨撒葛解衣,一邊道:「喜哥怎麼能和燕燕比,不過是他們倆的癡心妄想罷了。」罨撒葛上次受了傷,因為當時逃亡時條件不好,傷口受了感染,結果一直遲遲不好,如今已經長成背疽了。如今回了上京,才找了上好的御醫來,重新挖開傷口上藥,吃苦不少。現在每日上朝回來,就要解衣重新換藥。

  罨撒葛忽然道:「胡輦,你可知道,女裡、高勳很可能才是殺害思溫宰相的兇手。」

  胡輦一驚,手一顫碰到了罨撒葛的傷口,聽到罨撒葛呼痛,這才回過神來,抓住他的手吃驚地問:「你說什麼?」

  罨撒葛道:「這是今日朝會上,喜隱親口說破的。」

  胡輦既懷疑又憤怒:「喜隱說的?他有證據嗎?」

  罨撒葛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恐怕是沒有。」胡輦方松了一口氣,卻聽得他又道:「其實我早覺得你父親的案子不對,偏偏我又是被猜忌的人,再去說女裡、高勳的事情,就好似是故意詆毀重臣,所以我才保持沉默。可眼看著高勳得勢,權勢日益增長,有些話我便不得不說了。我不能看著你的殺父仇人,在你妹妹手裡榮華富貴,飛黃騰達啊。」

  胡輦的手停住,跌坐在榻上,憤然道:「殺我爹?他們能有什麼好處?」

  罨撒葛不要為然地道:「為權位罷了。你想想,你父親死後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是誰?不就是高勳嗎,他一躍成為大丞相,明扆不得不更加倚重他和女裡。若你父親還在,今日輔政之人根本不可能輪到高勳。」

  胡輦扶著太陽穴,只覺得頭似乎要炸天了,她站了起來:「不,這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也顧不得罨撒葛,扶著牆,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被空寧扶住:「王妃,您去哪兒?」

  胡輦茫然地:「我去哪兒?不,我不知道,讓我一個人靜靜。」

  §第141章 齊王亂局5

  與此同時,喜隱府自然也是夫妻有一番熱鬧情景,喜隱一回府,就把懷疑向烏骨裡說了,烏骨裡頓時就要跳起來去找燕燕,好容易被喜隱勸住。

  而諸王在今日朝會的舉動,自然也被婆兒報給了耶律賢。

  耶律賢道:「齊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嗎?」

  婆兒搖了搖頭道:「沒有。」

  耶律賢道:「看來朕猜對了,他下一步便會設法幫著高勳他們對付喜隱。」

  迪裡姑不解地道:「主上,您為何不留下趙王,三足鼎立,才能長久平穩啊。」

  耶律賢歎了一口氣道:「大遼受三足鼎立之苦還不夠嗎?人皇王、太宗、李胡皇太叔就是三支各擁兵馬,勢均力敵,才讓大遼每次的皇位更迭都變成一場內亂。朕寧可冒一些風險,掃除沉珂,為後世開太平。」他想了想,道:「叫韓德讓。」

  過得不久,韓德讓進來,向耶律賢恭敬行禮:「參見主上。」

  耶律賢看著韓德讓,恭敬而陌生的神情,心中一痛,他和韓德讓,當真就不能回到從前了嗎?他心中忽然有些委屈,他是對不起韓德讓,但是,燕燕已經是他的妻子了,燕燕已經為他生下兒子了。為什麼韓德讓還是不能放下,還是不原諒他?

  他已經跟韓德讓說得再透徹再交心不過了,為了大局,為了國家,他有什麼放不下的?這不是這些年以來,韓德讓自己一再告訴他的話嗎。為什麼他自己竟是想不通?可見,自知者是多麼難啊。

  他一直以為,韓德讓是遠比他自己更理性,更睿智,更不為外務所動的人,但是事情臨到他自己身上來,他終究還是不夠理性,不夠放得下啊。

  想到這裡,他忽然有一種站在這個他多年來一直仰視著的人面前,隱隱已經高過對方的得意。他深吸一口氣,不要緊,韓德讓不能放下,那是還沒有想通。但是他身為人君,要有人君的氣量,他能夠禮賢下士,感化人心。

  這個世界上,他能夠真正信任的人,太少太少,所以,他一個也不會放手的。

  這江山他能得到,這人心,他更能得到。

  想到這裡,耶律賢忽然就心平氣和了,他示意婆兒:「把東西給德讓。」

  婆兒立刻捧著一個黑木匣子送到韓德讓眼前,韓德讓並沒有接,只是詫異地看了看耶律賢。

  耶律賢抬手示意:「打開吧。」

  韓德讓一打開,卻見裡面是一塊金光閃閃的令牌,韓德讓拿起一看,不禁吃驚,轉頭看向耶律賢:「主上,這……」

  耶律賢點頭道:「朕繼位之後,便命楚補從潛邸中挑選精銳,加以訓練,在翰魯朵之外秘密另立禦營,這是調動禦營人馬的令牌。朕交給你,你來保護燕燕母子。」

  韓德讓忙退後一步,跪下:「主上,臣不敢收……」其實這支暗軍的存在,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其中的核心,就是當初他在潛邸時秘密訓練出來的。當初他們起事前,他們在一起都討論過,當耶律賢坐上皇位以後,如何應該訓練出一支真正完全忠誠於他的秘密軍隊,為的就是防祥古山事變世宗遇害的前車之鑒。甚至在黑山事變以後,他們也將穆宗被殺的事件列入這支軍隊的應變之中。

  可以說,這支軍隊,是耶律賢真正身家性命所在。當初耶律賢初繼位的時候,韓德讓也曾想過,自己可能會執掌這支軍隊。但是,那是耶律賢那道旨意下來之前。

  此後,他們就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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